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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道祖在上 > 第18章 拘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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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

落日余晖像是一支如椽大笔,蘸满金汁涂抹在酒泉郡下的每一处角落,黄灿灿的,十分漂亮。

陈念久换了件崭新衣衫,从王府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模样并不算出众,穿的又是姑姑做的粗布麻衫,放在人群堆里,并不如何显眼。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之上,入目所见,其实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比如街道一角的那间茶馆,听说一年前掌柜的身染重病,没多久就病死了,妻子不愿睹物思人,便将茶馆盘出,自己带着幼子搬离了酒泉郡。

又比如眼前看到的这家棺材铺,他离开之前,这里明明还是一间糖铺子的。平日里会有很多孩童,围绕着那个逢人便笑的老人叫嚷,看着他在烧的极热的平锅上倒上一点熬好的糖浆,便能随意做出花样百出的图样来,孩子们就叽叽喳喳地拍手赞叹。

其实无论糖水做成什么模样,味道都是一样的,可是那些孩童仍旧乐此不疲。

陈念久目光怔忡,迈步走了进去,店铺老板并没有招呼,做棺材铺生意的,最大的忌讳就是太过热情。

买了许多纸钱,出门又往东边的酒楼要了一坛最烈的烧刀子,陈念久便没有了闲逛的兴致。

转过一条人丁稀少的巷子口,他冷冷回头,“别逼我杀人。”

话音落下,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那自打他出王府便一直紧紧跟随在暗中的气息,由而消失。

陈念久目光平静地继续朝前走去,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来到了北凉王府后的太玄山。又在周围走了整整两个时辰,这才重新返回原处。

山脚下,有一处小池塘,池塘边上,种着一排绿柳树,微风拂过,杨柳依依。

陈念久席地而坐,将纸钱放成一堆,打开火折子点燃,跳跃的火光映衬着柳枝的影子,在这片绿茵空地上轻轻摇摆。

陈念久双眼微红。

西域荒漠中,他知道了一件事,母亲并非病故,而是为了他能活下去,甘愿被人中下“绝命蛊”。

萧衍临死之前,也曾说过,母亲身故之后,不得安宁,三魂七魄被生生抽出,镇压于寒潭古涧,日夜受冰水冲刷。

而面前的这座小池塘,便是那所谓的寒潭古涧。

白日以来,他游遍大街小巷,偌大北凉王府,也转了数圈。

这般举动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却是在试探,只为印证一件事情。

现在他确定了,这片池塘之下,的确存在着一座阵法。

阵法铁板一块,浑然天成,让他寻不出半点破绽。

哪怕他身负九江真气,且经儒家功法衍化,于膻中穴内生出修行五脉中最霸道的浩然气,也破不开一丝。

甚至,在他第五次强行出手时,竟被这阵法反噬,本就重伤的身体,愈发佝偻了。

“咳——”

嘴角慢慢淌出一行血水,陈念久悲怆一笑,看着面前的小池塘,心中本有万千言语,可到最后却只化作一字。

陈念久轻声道:“娘……”

多余的话再也说不出,他蓦然间泪流满面,咳嗽声在这片深夜中,不时响起。

仰起头灌了一口酒,陈念久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滚烫的热流在小腹里灼烧,仿佛刀子一般,他缓缓闭上眼睛,双臂张开,拥抱大地清风。

冥冥中,他仿佛见到一个白衣女子,正手执一根紫竹踏碧波而来。女子来到眼前,冲他温婉一笑,青葱指尖戳在他的额头,轻声笑道:“小念久啊。”

陈念久睁开眼睛,抚摸着眉心上的一滴水珠,泪眼模糊。

便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陈念久猛然回头。

……

……

“你身上的伤,更重了。”

姚仙之看着面前突然如临大敌的少年,眼神复杂地说道。

见到是他,陈念久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正要起身,却被老人制止。

姚仙之随意坐在他的身旁,笑道,“你那姑姑身体已无大碍,不过想到那死气来势汹汹,老夫担心会留下些许隐患。所以来之前又给她喂下安神药,昏睡个两三日,到时再看看情况如何。”

“多谢姚府君。”陈念久点了点头,感激说道,“若不是您,小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姚府君微微一笑,见他怀中正抱着一个坛子,眼睛一亮,一把夺了过去,仰起头灌上一口。

“噗——”

酒刚入口,老人便又一口吐了出来,一脸骇然地看着他,“怎得这么辣?”

陈念久背转过身悄悄擦干眼泪,轻声笑道:“在西域受了很重的伤,有时候实在痛的忍不住,就喝上一坛子烈酒,一觉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便就觉得很是庆幸,又挨过去一次。”

老人一怔,哦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善饮酒,尤其是这种烧刀子,就更喝不惯,于是递还给了少年。

陈念久接过去,仰起头咕噜咕噜地一气饮尽,见到老人在一旁面色古怪地看着他,犹豫了下,解释道:“姚府君莫怪,这酒喝了三年,早已经成习惯了……”

姚府君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看着他道:“小子,老夫白日知你离开王府,就料定你一定会到此处来。看来,所有的事情,你都已知道了。”

陈念久一怔,眼神微微飘忽,似乎酒劲上来,已有些醉意朦胧。

“小狐狸。”姚仙之笑骂道,“喝了三年的烧刀子,就算是个三岁孩童,酒量也该练上来了。难道区区一坛酒,你还醉了不成?”

陈念久咧嘴一笑,再不掩饰。

“你母亲的三魂七魄,就镇压在这片池塘底下,此事,老夫是知晓的。”沉默片刻后,姚仙之轻声说道。

陈念久双目一凝。

“白日你走遍各个角落,瞒不过萧王妃的眼线,自然也瞒不过老夫。”姚仙之道,“想来你一定是发现在这池塘底下,隐藏着一座阵法吧。”

陈念久坐起身来,点了点头。

姚仙之道:“此阵法,乃是兵家大阵,八指囚笼。”

“兵家?”陈念久面色一变,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掠过一抹冷意,“小子听闻,姚府君出身真武山,似乎正是兵家一脉的传人。”

“不错。”

姚仙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而且……姜乔的魂魄,当年正是老夫亲手镇压于此处。”

砰!

怀中抱着的酒坛瞬间碎裂,纸钱燃尽的最后一刻,陈念久目中杀机毕现。

他看着老人,几有些不可置信,咬牙道,“您?为什么!”

“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静的多。”

姚仙之看着他笑道,“老夫原本以为,当你听到这句话后,会直接动手的。”

陈念久道:“如果连一向淡泊名利的姚府君,都甘愿做萧绰的一条狗了,那小子即便拼上性命,也一定会杀您!”

姚仙之微微一怔,最后一丝火光熄灭前,他看到了陈念久那双猩红的双眼。

老人叹息一声,轻声道:

“你母亲天纵奇才,虽是女子之身,但其一身修为,却足以蔑视世间男儿,这一点,便是北凉王陈庆之,也未必如她。再者,她得了姜离真传,万法皆通,当年若不是她,那初三境与中四境的一墙之隔,老夫注定此生都迈步过去。

老夫受她大恩,常思报还,可十年前,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陈念久鬓角青筋跳动,心底如有万丈波澜掀起,可听到此处,却不由得愣了下来。

姚府君道:“当日老夫知道她身中绝命蛊毒赶过去时,一切都来不及了。那时你还不过六岁,在床前哭晕了过去,并不知此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老夫却察觉到,她的三魂七魄,正在被某种‘拘灵’之法,硬生生拖拽出去。老夫心有不安,正要出手阻拦,可你母亲的魂魄却跪在半空,求老夫应允她一件事。”

陈念久身形一僵,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哑声道,“是什么?”

“你应该猜到的。”姚仙之看着他,目中隐有不忍之色。

陈念久颤声道:“母亲让您做的,就是将她的魂魄镇压在这片寒潭底下?”

姚仙之点了点头,“不错。”

“为……什么?”

“她三魂七魄,即便不被这王府中的隐藏高手,以‘拘灵’之法捕去,亦必要消散于人间。可你母亲说,她心有牵挂,不愿你在这世上孤苦无依,所以哪怕日夜受寒潭冰水冲刷,永不超生,她也想看到你行及冠礼的那一日。”

陈念久如遭雷殛。

姚仙之站起身来,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件事,压在老夫心底足足十年,身为医者,即便受人之托而为之,可每当想起这片池塘,老夫心中仍旧难安。”

他朝前迈出几步,听着池塘中传来的轻微水流声,轻声道,“小子,老夫只告诉你一句话,这北凉王府中,定然隐藏着一位神秘高手,其修行法门,不属于五脉中的任何一种。若是老夫所料没错,十年前的‘拘灵’之法,便是他为之。”

陈念久猛然抬头。

姚仙之深深看了他一眼,声音已是森寒:“老夫本以为,此生都纠不出此人来,可没想到,他竟在十年后,再次浮出水面。”

“姚府君所指的,莫非就是我姑姑体内的那缕死气?”陈念久稍以思忖,便立即反应过来。

“不错。”

姚仙之道,“再过三日,老夫便要回真武山一趟,这死气到底是何来历,当年对你母亲使出‘拘灵’之法的又到底是何人,很快便会有答案了……不过,在离开之前,老夫要先把你身上的伤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