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鱼？”
这句话在喧闹的环境中，脱颖而出注入到婕希亚二中，她猛然地一回头看着眼前的老卡。只见他神色如常，嘴角衔着一个友善的微笑，至少感觉上是这样的。
老卡见婕希亚瞳孔震惊的样子，看着婕希亚的手臂扬了扬下巴，等到婕希亚的目光也投到那里后才接着说：“我也是！不要害怕。”
老卡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每当他在这座城市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遇到人鱼，他都是如此直接了当的询问，然后等着对方惊恐的表情，再表明自己的身份。永远都是这一套流程，收获的也总是同一种反馈。
这么直白的被询问，婕希亚被震惊了一次，老卡直截了当的表明身份，她又被震惊了一次。通常来说‘接愿’上岸的人鱼，除了‘愿’本身有的人际联系，一般都在各自的人生线之内。
纵使相逢不相认。就是这样一条不成文的原则。
虽说也没有什么强制的规定，但是一直以来，代代之间都是这么遵循地。姜泽已经是个不可思议的例外了，怎么又能遇上一个。
面前这个人对于自己大步踩到规则之外的行为不以为然，婕希亚看了看他，这个人全身散发着一种无拘无束的气息。
“怎么了？这样就被吓到了。没见过我这么坦白的？”老卡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酒杯中的液体随着他动作，整体沿着杯壁滑动，有些身不由己的意味。
“嗯嗯。有一点。”婕希亚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这样有什么，我们都是同族的，难不成还会害你。”
“可是，原则上...”
“我从来不在乎原则，规则。那些东西与我没有关系。”
“我上岸的时候阿巫婆婆交代过我，即便认出来了，也不能与不在人际网络上的人鱼有过多的交往。”婕希亚听他这么说话，觉得有些让人害怕。一瞬间，婕希亚觉得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践踏规则，其中的原因当然不知道！
“原则上？你看现在有任何事情发生吗？没有！规则，原则只是驯服的手段。就像驯兽师手中的鞭子一样。”
\\u0027鞭子？”这是什么一种说法，婕希亚不能接受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那些保证他们族群生存下去的规则，在他的口中变成这样一种说法。婕希亚有些恼了，接着辩驳说：“这样说太奇怪了。这些事保证了人鱼族在海洋中一代代平安延续，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自己也受益了不是吗？”
哈哈哈哈——
老卡突然爆发了一阵长笑，还好这里的环境很喧闹，要不然一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你看，你就被驯化得挺好的！算了，我怎么和你说这些，过去遇到那么多人鱼，我早就应该明白这一点的。我糊涂了。”老卡朝婕希亚打趣道，后面的话则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好了。我们保留各自的意见吧。我们都是欧阳的朋友，难保以后不会再见面。再继续说下去，以后见面你该难堪了。”说完又是笑了笑。
看着他的笑，她就感觉到延误，真想现在就离开这里！
“以后不会再见了！而且我为什么会难堪，难堪的应该是你吧。”婕希亚气势汹汹地说，她心中打定主意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来这里了。
“为揭开事情的本质而难堪吗?哦，不会的。”
老卡说道这里便停住了，他无意与婕希亚在辩论下去。他想做的只是不遵守那个地方的任何一条规则，不指望扮演一个‘拯救者’，拯救他们那些如同死珊瑚一样的脑袋。
“再见，小人鱼。欧阳再等一会儿就下班了。”老卡起身离开座位，有种胜利者的姿态。
莫名其妙的，在人间遇到同族人本该是快乐的事情。可是震惊过后胸中就是一肚子的气。
这样一比较下来，姜泽比他真是好太多了！
婕希亚拿起酒杯猛喝了一口，狠狠地看着老卡的背影，翕动的上下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好，我们走吧。怎么的？”阿萱背着背包，拿着吉他走到婕希亚身边，看她没有什么反应，每一块扭曲的面部肌肉上都在散发着怒气。
“阿萱！”阿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感觉和阿萱分开已经过去了好久。难道时间真的会因为和什么样的人对话，而改变长度标注吗？
“我们走吧，我都好了。”
“嗯嗯。你还没吃饭吧。”
“刚才吃了一块别人给的饼干，不过又饿了。你...陪我一起去吧，我正好有事情想和你说。”欧阳萱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再过一小时顾之亭给的时间起先就到了。
“好啊！”婕希亚努力让自己从刚才的气愤之中，抽离出来，让兴奋的情绪将那一切压过去。
一打开酒吧的大门，堵在门口的冷风立即朝着二人扑面而来，冷风中夹着丝丝的针线，直朝着两人脸上扎过来。街道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和闹了别扭的路灯，谁也不理谁兀自地亮着，冷冷的照着。
\\\"我们往那边走，大概两三百米有一家还不错的夜宵摊子。\\\"两人走到门口时站住，欧阳萱指了指右手边。婕希亚点点头，两人并肩朝那边走过去。
两人走的方向正迎着风，那风里的针不仅脸上扎，还寻找这是身上每一处防御薄弱的地方往上扎。欧阳萱将领子翻起来，紧了紧胸口的衣服，风被堵住了，思绪也跟着身体回暖了。
“你今天说把我当做唯一的好朋友...”
“嗯。”阿萱开了口，婕希亚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
“你这样说让我觉得有些惭愧的。因为我并没有把你当朋友，说实话。”欧阳萱抱在胸前的手，收得更紧了，好像需要这样来抱紧自己，才能完整的说出一些话来。
“我真的是把你当朋友的，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帮助了我，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你身上的善意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像是今天上午，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我。我真的这里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不理我。”
婕希亚转过头看着欧阳萱说，极其真诚的样子，欧阳萱却不敢看她，直接望着前面。
“原来你都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欧阳萱吃了一惊，转过头去看婕希亚，想马上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知道啊。”婕希亚心里当然知道，她不得不坦诚这一点。“但是总要有个开始，才有改变的可能性啊。难得他们愿意主动找我，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嘛。”
“可是...没那个必要吧。她这个恃宠而骄的大小姐性格，在学校都是出了名的，谁人不知道。不是你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而且你也和你没有关系。”欧阳萱想起早上的事情来，还是觉得有些生气。那明明和她无关，却要由她来承担这种刁难。
“她？”婕希亚脑子嗡地一响，察觉到了这句话的真正指向。阿萱知道，她不是金宝珍？不可能啊，难道是风的缘故，让吹到她耳朵中的话语丢失了一些词汇？对，一定是这样的。
“那也确实是我自己以前做得不对，才会和大家的关系变成这个样子啊。”婕希亚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回答道。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她。我知道你不是金宝珍...对吧？”
欧阳萱停下脚步看着婕希亚，婕希亚被这句话和欧阳萱的凝视扯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欧阳萱。
她心中反复回放着阿萱刚才说的话，从句子层面上去理解，又把句子拆开了，一个词一个词地确认。如此反复，反复如此，才真的确定了句子传达出的，的确就是她理解的意思。
阿萱知道她不是金宝珍，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