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鹅毛大雪连续下了快半个月了，到处都是一片白寂，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像是一条条银蛇。
赵谨站在营帐外将身上落下的飘雪随意拍打了几下，接着裹紧了身上的衣裳进了营帐里。
营帐内有炭火烘烤着，较之外面是暖和了不知多少，赵谨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快了些许。
赵谦正撑着脑袋看着桌子上那幅地形图，他几日没好好休息了，眼下青黑越发重了。
“世子，你还是赶紧休息去吧，若是你倒下了，咱们羽林军岂不是群龙无首…”
赵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又嘱咐他道有什么事及时叫醒他。
见他几乎是一沾榻就睡熟了，平日里睡觉最是安静的人这会儿竟也打起了呼噜声来。
赵谨轻叹口气，摇摇头，将营帐内的炭火烧的更旺些。
自那日鞑子发兵三路南下，与他们交手的乃是鞑子部落赫赫有名的达鲁，达鲁出自右贤王一脉，天生骁勇善战，可以说同赵谦他们是棋逢对手。
他们羽林军与之已经交手过几回，可这支鞑子军队却是滑不溜丢，每回眼见着要打赢了就被他们跑了。
他们羽林军如今缺衣少食的，也不敢再往前追，若是逢上大雪封山，他们这些人没得吃没得穿的，只有死路一条。
达鲁正是仗着如今大晋内乱，京城自顾不暇，哪能分的出精力来管边境。
他同赵谦交手过几回，对这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大晋将领却是打心里佩服，要知道他达鲁是打遍草原无敌手，却是同赵谦打了个五五开，还是在人家缺衣少食之际。
他们鞑子部落都是统一的兽皮战袍披身，大晋那边的将士们却多是身着单衣，即便如此却也未见一个临阵脱逃，这样的军队令他心惊，却也令他热血沸腾。
人生几十年，他总算是找到对手了。
却说回钱府这边，这回钱嘉耀一听说自家这个二妹是为了前线将士募捐，他眉心一跳，那不就是为了肃亲王世子吗？
此时他不出力，还待何时？
想到这，钱嘉耀心里也做了决定，他将心里想法同蒋氏一说，蒋氏也赞同地点头。
“夫君，此事妾身还正想同你说起呢，那回妾身亲眼见着这世子爷待咱家二妹可是不一般…”
“虽说如今上头的换了个人做，可依妾身来看，万一事有转机呢，且如今不都传着山海关的李将军要打进皇城里头去吗？妾身看那上头的位置可坐不稳。”
钱嘉耀也想到了最近坊间流传的那些流言，说是建章帝弑父杀君，可永平帝的尸首却是无故消失了，底下人都说是乃是先帝化龙飞走了。
他素来不信这些，什么“化龙飞走了”，约莫着是建章帝让人散播出来的谣言罢了。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永平帝乃是假死逃生，那帝陵的棺椁里是空空如也。
“两房闹得再不堪，二妹也是我的亲妹子，这事咱们是得出把力才行。若是往后世子爷有个大前程，咱们老钱家可就是鸡犬升天了！”
蒋氏捂着嘴笑道：“很是，很是！夫君说的极是！”
可钱嘉耀夫妻俩想的好，却忘了家里还有个李氏。
李氏一听钱嘉耀要捐银子捐物，气的直嚷嚷道：“咱家是什么大户？她钱满个死丫头整出这些事来就让她们三房多出些罢了，咱们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三房两口子有的是钱，当初皇上御赐就赏了不知多少金银财宝，他可有分给咱家一个铜板？如今也休想让咱们出银子！”
李氏很是胡搅蛮缠，孙氏也跟着搅和，她本就与三房是死对头，她才不愿意让三房得到半点好处。
倒是小李氏低头垂眸着不说话，她心里也在想着这嘉耀平日里也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怎么这回倒是这般大方了？难不成是这事对他有极大的好处？
小李氏知道自己不算太聪明，可她懂得看人做事，就像现在她婆母和大嫂都咬死了不同意，她却是想同钱嘉耀夫妻站一块儿去。
不过此番钱嘉耀来说这番话也只是通知 不是同她们商量，钱嘉耀哪能不知自家这个祖母和娘是个什么性子？若真听她们的话，他能有今天吗？
当初就是她们非要将三房一家子给分出去，后来又各种得罪三房，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若非如此，如今的御赐钱家也算他们老钱家一份了。
钱嘉耀在心里叹气自个祖母和老子娘都是眼界短浅的人，他就不该来找她们说这事，就应该直接去找三叔。
不管李氏和孙氏是如何想的，钱嘉耀最终还是去找了他三叔三婶。
钱来寿见着自己侄儿来倒是有些惊讶，他这侄儿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找自己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钱嘉耀倒是一脸喜色，他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就见着他三叔大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嘉耀啊，你这回是做了件对事了。如今大晋边境不宁，咱们做百姓的能做的事不多，能尽些微薄之力就成了…”
钱嘉耀点点头，一脸恳切道：“三叔说的是，嘉耀愿意尽这些绵薄之力，只盼着此战咱们大晋能全胜才好！”
“那是自然！咱们有骁勇的骠骑将军在，鞑子迟早会被打跑。”
说到这，外头天色也黑了，钱嘉耀倒是还想再同自己这个三叔多亲近亲近，可架不住府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自己回去收拾，只好同钱来寿告辞。
王氏拉来的“生产队”也快收尾了，这几日白天黑夜加班似的赶，总算是将冬衣和吃食都做好了。
她歇口气，同二婶子她们商量着今日干脆就炖个杀猪菜，本来就近年关了，这会子村里的猪养的也差不多了，个个都膘肥体壮的。
王氏自己掏钱上村里收了头猪，在院子里堆起火来，上头放一口大锅，里头炖着猪肉和酸菜粉条。
这顿也是为了犒劳大家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干活，除了杀猪菜，王氏还想着干脆人多，大家伙再包个饺子，就当提前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