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明白呢？”
宋野子笑了笑，问道。
冯一安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刚准备开口，冯准就从外面拿着一沓单子走进来。
宋野子和段小舞做的方向是对着门的，在冯准进门的一瞬间，宋野子抬起头，与冯准对视。
哗啦一声，冯准手里的一沓收据单子，在看到宋野子的一瞬间，都从他手中滑落，然后掉到地上。
冯一安听到开门声，一转头就看见了愣在原地的冯准。
他连忙站起身，走到冯准面前，两只手把住冯准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爸，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野子和段小舞也连忙站起来。
冯准机械地摇了摇头，但是视线一直落在宋野子的身上。
“简直，一模一样。”
宋野子有些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冯准看她的视线，让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一样。
“什么？”
冯一安低声问道。
冯准反握住冯一安的手臂，眼里噙着泪水，颤抖着声音说。
“像，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冯一安顿了一下，知道冯准说的人是宋野子。
他轻轻怕着冯准的肩膀，安抚着他。
“爸，您先别急，我们先坐，后面的事情慢慢说。”
冯准被冯一安扶到段小舞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冯一安又转头去把门口那堆单子和收据都捡起来，再把病房门关上。
在冯一安忙活的时候，冯准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宋野子。
明明这样被别人盯着，会让人很不舒服，可是宋野子只觉得这位叔叔眼里，都是浓浓的渴望和恳求，让她连移开自己的视线都舍不得。
冯一安收拾好了一切，才又回到段小舞和宋野子对面坐下，冯准就坐在他的旁边。
“叔叔，您好，我们是学长的朋友，您叫我小舞就行，这位是野子。”
段小舞率先自我介绍了一下，冯准才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在发呆的李淑意，又回头看向段小舞和宋野子。
“对不起，孩子，是我吓到你们了。”
“叔叔您别这样说。”
宋野子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的声音也跟着嘶哑起来。
冯一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小舞，野子，非常抱歉，以这样的方式邀请你们过来。但我心里有件大事，不得不说，所以请你们谅解。”
“学长，今天你原本只是叫了野子一个人来，并没有叫我。而你昨天告诉我阿姨是野子粉丝的事情，也是假的吧。”
段小舞问道，但是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她能看出来，冯一安之前是故意这么说的。
冯一安点点头，看向野子。
“我确实有所隐瞒，我怕我直接告诉你们，野子会对我有所排斥，所以我还在思考，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说着，他低了低头。
“但我昨天才去了美国，把我父母接回来，现在，我母亲的情况很糟糕，你们也都看到了。”
段小舞看向床上的人。
“所以除夕那天，你说你和家里人在t市过年，也是……”
“也是我骗你们的。”
冯一安回答。
冯准看着野子，刚才蓄积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孩子，你是不是很怨恨你的爸爸妈妈？都是我们不好……”
“爸，现在还不能确定，您先冷静一下，我们先跟野子和小舞说明情况好吗？”
“什么情况？您怎么会知道我和我爸妈之间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野子再也忍不住了，看见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在她面前哭，她只觉得胸口好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冯一安也连忙站起来。
“野子，你先别急，先坐下，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
在病房里坐了两个多小时，冯一安终于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讲给了宋野子和段小舞。
……
“所以，松子说你在温泉的时候跟他打听我，是因为你那时候就已经怀疑，我是你的亲妹妹？”
冯一安点点头。
宋野子右手握着自己的左臂。
难怪上次冯一安会看着自己手臂上那块颜色很浅的伤疤出神，眼神还一直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情，我不敢贸然决定，但我总觉得，和你有一种亲切感。”
冯一安双手交叠，手肘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着身子。
“这种情况，在这二十多年来发生过太多次。每次找到一个有可能是妹妹的人，都是希望，但是次数多了，失望也就多了。后来我们一家搬去了国外，我妈身体不好，不能继续找妹妹了，所以就换成了我。”
说着，冯一安看向宋野子的眼睛。
“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相关的新闻和消息，但是你……我妹妹小时候确定是被人贩子抱走的，所以找起来十分困难。我甚至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在t市找到你。”
宋野子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
冯一安站起来，正色看着宋野子，肉声问道。
“野子，你……你愿意和爸爸做一个亲子鉴定吗？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行吗？”
段小舞坐在宋野子身边，看着冯一安那卑微祈求的眼神。
在工作上，从来都是明断果决的冯一安，在宋野子面前，在这个还没有确定亲缘关系的妹妹面前，卑微得像想要得到一个家的流浪狗。
旁边的冯准也一脸祈盼地看着宋野子。
宋野子始终低着头，面无表情。
就在冯一安一位宋野子要拒绝的时候，宋野子开了口。
“我有记忆的时候，最早是被人丢在河边。记忆很模糊，我甚至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但是我记得，她的肚子很大。”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在这样安静的病房里，其他三个人在她身边才能听到。
“我在河边站着，她就把我丢了，我饿了不知道多久，才被福利院的阿姨看见，带了回去。关于进福利院之前的记忆，几乎都是模糊的。我一直以为，我的亲生母亲，她不爱我。”
冯一安听了皱着眉，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突然，宋野子站起身。
“走吧。”
冯一安和段小舞都是一愣。
宋野子突然笑了一下，红着眼睛说。
“做亲子鉴定，我的胳膊上的小花胎记虽然没了，但是痕迹还在那儿呢。”
说着，她率先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