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黑压压的画面忽然消失了，夏以珍原本模糊的视线清明起来。
两滴泪啪嗒一声落在操作台面上。
原来……刚才的才是梦。
不，准确来说不是梦，而是她的过去。
夏以珍过目不忘，她能清晰地看清楚，并且记得自己的过去。
“怎么了？”
冯一安看她愣神了很久，还流下眼泪，关切地问道。
夏以珍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在冯一安抽出纸巾，正准备伸手靠近她的脸时，她又猛地站起来，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不不……”别打我！
刚从恶魇中回过神的夏以珍抬手挡在头边，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她没有失态地喊出别打我这三个字。
冯一安也站起来，此时的他已经确定，夏以珍的过去一定非常悲惨。
“小珍，别怕，都过去了。”
他慢慢靠近夏以珍。夏以珍缓缓放下手，终于确定，眼前的人不是会打骂自己的母亲，而是会叫自己知识，会告诉自己很棒的冯一安。
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夏以珍低头闭了闭眼睛，才平静了下来。
“抱歉冯总，我刚才失态了。”
冯一安眉头紧皱着。
“小珍，你能告诉我，你以前发生了什么吗？”
夏以珍心里咯噔一下。
还是要来了吗？也好，原本这份工作，就应该属于更优秀的人，自己不过是碰巧被人拿错了简历。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真的出现在了自己手上，也不会感觉满足，反而是长久的忐忑与不安。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冯一安把手里的纸递给夏以珍。
夏以珍还是低着头，却没有了一开始进来的那种谨慎无措，反而是一脸已经知道结果，只等待宣判的释然。
“冯总，我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您。我虽然记东西比较牢固，但跟我身上的缺点比起来，这个唯一的优点，已经不值一提了。”
冯一安这次没有忙着去肯定夏以珍，而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所以，你在我身边，总觉得我会因为你身上的缺点，而逐渐淡忘你的优点。最后我也和别的人一样，讨厌你，对你不耐烦，然后把你轰走，是吗？”
夏以珍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都有些沙哑。
“对，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我永远活在阴影下。因为我记忆力太好，所以别人很容易忘记的痛苦回忆，会在我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演。”
她手里紧紧攥着冯一安刚才递给他的那张纸，手指用力到几乎颤抖。
“段氏是t市最大的企业集团，我没想过我投了简历之后，您能注意到我。我原本也只属于小小的角落。”
冯一安注意到了她骨节发白的手。
“小珍，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所有话吗？”
夏以珍移开了眼神，冯一安那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办公室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冯一安才指了指旁边的电脑。
“你看这个电脑，我要是想找到电脑里面的某个文件，应该怎么办？”
夏以珍有些意外，冯一安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说她患得患失，思想消极。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鼓励她，夸奖她，试图帮她找回自信。
虽然不知道冯一安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夏以珍还是回答了。
“在我的电脑里面输入文件名字，就可以找到了，也可以把文件拖到桌面。”
“是的。”
冯一安点点头。
“我需要去找，也需要去操作，他才能呈现在我的眼前。”
夏以珍看向冯一安的而延伸更加疑惑。
冯一安却笑了。
“电脑里面的东西，除非你自己动手删除，或者他自己中了病毒，否则他是有所有文件的记忆的。他不会忘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就像你不会忘掉自己以前的回忆一样。”
“但忘不掉不代表就会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你还可以选择，在心底把它封存起来。”
夏以珍一愣。
“封存……”
“对。”
“怎么封存？”
她不是电脑，无法有效地，绝对地让自己在什么时候想起什么，而那些东西又不能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冯一安上扬的嘴角更甚。
“有些东西，你换一个角度去想，会释怀很多。比如你不要把重点放在以前多苦多难，而是放在现在，你终于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都会好过的。”
他伸手在空中比了个正方形。
“人的脑子只有这么大，就算是过目不忘，从小到大的画面也不会时时刻刻在你脑子里回放。你需要在开心的时候，用你高昂的情绪，去把心里那些阴霾都挤开。”
是啊，空间固定的时候，只能装下相同数量的东西，这个东西多了，另一个东西肯定就少了。
冯一安站起身，看着夏以珍泛红的眼眶。
“还有，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助理了，那么我要重新给你定规矩。”
他指着夏以珍的眼睛。
“以后哭的时候，可以出声。哭泣是一种情绪上的发泄行为，要是不哭出声，怎么能够发泄到位呢？”
说完冯一安就往另一台双人pS5旁边走。
夏以珍留在原地消化着冯一安刚才说的话，应是愣了足足五分钟才明白过来。
然后她猛地站起来走到冯一安面前，眼睛里除了红血丝，还有一股震惊。
“冯总，您……”
冯一安拍拍身边的沙发。
“坐下来，我教你玩儿pS5。”
夏以珍吸了一下鼻子，还是没动。
冯一安看眼前的人一直没动，终于没忍住拉着她的袖子把人拽下来坐着。
“打游戏也是一种放纵和发泄的方式，pS5还挺好玩儿的，我妹妹教我的。”
他把手柄塞进夏以珍手里，然后选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游戏。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了游戏里的音效声，还有冯一安偶尔指导夏以珍玩儿游戏的声音。
两个人玩儿游戏直接玩儿到了半夜，出了夜店后，夏以珍被外面的冷风突然一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冯一安的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肩上。
“走吧。”
冯一安走在前面开车门，夏以珍连忙跟上去。
坐进车里，夏以珍才把外套好好叠整齐放在后座，然后对冯一安轻声说了句谢谢。
冯一安没再说话，把夏以珍送回公寓之后，看着夏以珍单薄的背影上楼。
冯一安的车久久停在公寓楼下，车里没开灯，黑暗中冯一安拿出手机。
“喂，帮我查一下，夏以珍的出生和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