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宴清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短刀，紧紧握在手里，他侧眼看下去，下面的警察已经制服了他雇来的打手。
“啊！”
杜鑫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冯一安，你竟然敢报警！”
他所在的楼层是四楼，郑宴清一步三个台阶，此事已经爬到三楼拐角处，楼下的警察也纷纷往上赶，楼下的警察拿着扩音器喊着。
“楼上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杜鑫慌乱之下退回了房间，并关上门，然后解开帮着苏晓君的绳子，只留绑在她手上的，又拖着她站起来，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下一秒，原本被他锁住的木门直接被一脚踹开，重重地倒在地上，激起半米来高的灰尘。
郑宴清背光站在门口，苏晓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剧烈起伏的肩膀，还有紧握的拳头。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杜鑫拉着苏晓君后退了几步，刀尖已经刺进苏晓君的皮肤。
“放人。”
郑宴清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戾气，杜鑫即便已经快三十岁，也被这刚成年的小伙子声音震住了。
他捏着折叠刀的手不断收紧，苏晓君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嘴里还含着毛巾呜呜地摇头。
“说，你是怎么给他们报的信？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杜鑫的刀尖又刺进去了一点，苏晓君疼得一皱眉。
郑宴清看到那一抹刺眼的红色，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墙皮都脱落下来一块。
“我再说一遍，放人。”
杜鑫仰起头。
“你说放人就放人？我他妈让你们放过我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此时外面的警察也已经围了上来，冯一安刚跑到门口，看见苏晓君被杜鑫挟持在怀里，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样。
“晓君。”
看见冯一安也来了，苏晓君眼角流出泪水，杜鑫不断往后退，他的背后是一个窗户，再下面就是海。
“你们别逼我！”
他大喊一声。
“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和她一起跳下去，反正我是活不成了，那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别冲动！”
冯一安连忙抬手制止，他试探着走上前几步，又被杜鑫喝住。
“站那儿，别过来！不然我立刻抹了她脖子！”
“好。”
冯一安在原地停下来，看着顺着苏晓君脖子上的血留下来心疼不已。
“你先松开一点，我女儿流血了，你先放开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警察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杜鑫，他看了看四周。
“你让这些警察都出去，冯一安和郑宴清对视一眼，看向旁边的警察。”
警察扶了扶耳机。
“狙击手已准备好。”
终于听到耳机里的这个声音，警察朝冯一安和郑宴清点头。
郑宴清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苏晓君一眼，才缓缓往后退出了门外。
杜鑫看见这群人推出去，忽然笑了。
“你看见郑宴清看你那个眼神儿没有，这小子一定是喜欢你。”
他禁锢着苏晓君手臂的那只手在她的手臂上游来走去。
“我原本是想让你留在这儿，等我安全处境，再告诉冯一安你的位置。我本来没想害你的，可是现在，你们把我逼到绝路了，我倒想看看更新鲜的了。”
他伸手扯下苏晓君嘴里的毛巾，门外的郑宴清一看他动作就想往里面冲，却被冯一安拉住。
冯一安朝他摇摇头。
“别冲动。”
杜鑫笑出了声。
“你说，让郑燕青和冯一安看着你和我在他们眼前死去，是一种什么体验？我猜他们俩都会疯掉吧？”
苏晓君猛地瞪大了眼睛。
“杜鑫，你这个混蛋！”
“是，我是混蛋，我要是不混蛋，小时候我妈跟别人跑了，我早就被人一口一个婊子的孩子骂出来的唾沫淹死了。”
他仅仅勒着苏晓君的脖子。
“这个世界上怎么只能有我一个人痛苦呢？我早就安顿好我爸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你就不一样了，郑宴清那小子这么喜欢你，他会殉情吧？哈哈哈哈……”
苏晓君摇头，眼泪从眼角不断流出来。
“杜鑫，我求你，别这样，你现在跟警察认错，还是有机会减少罪行的。你不能让无辜的人为你童年的悲惨买单啊！”
“无辜？你们谁是无辜的？”
杜鑫突然反问道。
“你吗？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无辜？冯一安对我家也是像施舍乞丐那样，明明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却还要对他点头哈腰，他无辜吗？”
最后他仇恨的眼神看向郑宴清。
“还有他！他查我，处处和我作对，难道他也是无辜的？”
郑宴清眼神微微眯起，冷声道。
“这里面最不无辜的人是你自己。你真的救了晓君吗？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她，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杜鑫微愣，随后立刻否认。
“是我救的她，我现在左肩上还有疤，你别在这儿颠倒黑白！”
郑宴清冷笑一声，缓缓突出四个数字。
“0 3 2 7。”
杜鑫在听到这四个数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他的所有计划，这个人已经都知道了。
郑宴清站在门口。
“这串数字，就是攻击你的那头狼的，你以为你们杀了那头狼，我就找不到当初你故意设计的证据了吗？”
杜鑫不断后退，刚才警察的耳机里又传出一阵声音。
“已瞄准。”
警察一抬手，门边的人都往后退开。
杜鑫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不……不可能……这件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他看着手里的苏晓君，忽然转身一跃，冲破了原本被海报纸封住的破窗户，朝楼下跳下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另一栋楼传来一声带了消音的枪响。
“不好，嫌疑人突然跳起，子弹没有击中头部……嫌疑人和人质同时掉进海里了！”
警察耳机里传来声音，郑宴清没来得及听警察转述，已经冲了出去。
在看见杜鑫抱着夏以珍往窗户下跳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宴清！”
冯一安这一声吼出来的时候，郑宴清已经跳下去了。
苏晓君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腾空，随后身边原本紧紧控制自己脖子的杜鑫的手却在空中突然一松。
下落过程中，不断有血腥味儿传到苏晓君的鼻子里，但她来不及恐惧，就已经掉入了海中。
外面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只剩下海里水流的声音，哗啦啦的。
苏晓君闭上眼睛，嘴里呛进去一大口海水，几秒后，又听见一声巨响，随后自己的唇被覆盖，空气进入肺里，她才猛地睁开眼睛。
面前模模糊糊的，海水并不清澈，还带着一股腥味，一点都不好闻。
但唯独这张脸，她看得格外清晰，是郑宴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