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呢？”
事情的真相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而江山已经死了，就剩下当年那个‘受害者’了。
“死了！”
“死了？”
“对呀！隔了几年那女的自杀了，虽然她是受害者，但被侮辱这件事也影响了她的名声。村里人多口杂说什么话的都有，特别是那些一天到晚就喜欢论东家长西家短的三姑六婆。”
“那你还记得那女的住哪？叫什么吗？”
“好像李美霞！”
……
再次见到江湖海，我倒是没了之前的拘谨。
淡淡的打招呼，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一样。
可在那之前，仔细看过了江湖海犯的所有案件。
何止是罄竹难书，更是罪犯滔天。
但为了让他认罪，我只能强忍着厌恶和他面对面坐下。
哪怕，中间只隔着一层玻璃。
“你来了？”江湖海笑道。
“你父亲去世的那段日子你一定过得很苦！”
“你去查我父亲了？”江湖海歪着头，“其实，他死的活该！”
这让我意想不到的话，让我瞬间攥紧了电话。
“你恨他？”
“是他建造了我的三观，又是他亲手毁了它！你查到哪了？查到李美霞那个女人了吗？”
“你知道她？”
“那时候我小，但我不傻！就算我不想知道，风言风语也会强行灌进我的耳朵里。其实，我找过李美霞。”
“你想她说出真相？”
“不！我夸她干得漂亮！”江湖海竖起大拇指，“我夸她是妖精！唐僧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没想到最后却取到了她的经！”
他是懂得怎么损人的！
“后来我衣锦还乡从国外回来，还想再见见他，没想到她已经死了！可惜！可惜！不过我找到了她的坟，将她的骨头挖出来磨成粉，然后混着我父亲的一起和水喝下去了。那稀里哗啦一大碗，浓得跟黑芝麻糊一样！”
“你真变态！”
“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江湖海赶紧道，“我直接间接杀死的人不下万人，各种犯罪都干了一遍。你说，我会不会判死刑？”
“如果你认罪的话……”
“我认罪！”江湖海举起右臂，“有一个记录我犯罪证据的U盘被我埋进了皮下，只要你取出来就能立刻定我的罪！”
“你……”
“不信？”江湖海顿时激动起来，“撕开这层皮就能看到，我没骗你！我……”
不等江湖海说完，一群警察便冲了进来。
很显然，他们一直在监听我们的对话。
当着我的面，一个医生模样的人随意消了毒便拿出手术刀。
割开了江湖海的右臂皮肤，终于找到了一枚U盘。
面对着鲜血淋漓，江湖海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对着我笑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就在众人拿着U盘前去检查的时候，我问江湖海。
“我一直都在挑衅法律，不在乎再挑衅一下天地间的秩序！”
“什么意思？”
“那个U盘里记录的一切，会让你明白什么是恶！不是小恶的恶，而我天地难容的大恶！”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江湖海没有说话，而是突然起身。
他轻易的拽断束缚，一拳击到狱警。
而后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见此，我大惊失色。
“住手！”
“你听！”
江湖海忽然缩起脖子，刺耳的警铃声瞬间响起。
监狱暴动了，很显然这件事跟江湖海有关。
可明明警方能找借口将江湖海击毙，可他们却举着枪迟迟没有动作。
等王眠眠赶来的时候告诉我，一个幼儿园被歹徒挟持了。
而那些歹徒扬言不放了江湖海，就杀了里面的孩子！
“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江湖海挟持着狱警，变态一般的狂笑。“我曾经安过一个心脏起搏器，起搏器连着一台特殊的机器，万一我的心脏停了，他们就会杀光身边所有的活口！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江湖海，他们只是一群孩子！”
王眠眠攥紧拳头嘶吼，眼睛都红了。
“怎么你们是第一次认识我？我杀人还分三六九等吗？”
“你……”王眠眠擦了擦额上的汗，赶紧望向我。
“那你为什么找我？”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不试着劝劝我求求我？”江湖海微微皱眉，“或许有效！”
“你废话真的好多！”
此刻，我已经想好要请求外援了。
“哈！哈哈！”江湖海忽然笑了，“给我电话！”
“你要干什么？”王眠眠急了。
“我说……给我电话！快点！”
王眠眠使了一个眼色，警员便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部电话。
江湖海拨了一串号码后没多久，王眠眠的电话便响了。
接通后，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
“他们放了那些孩子！”
“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望向江湖海。
江湖海笑了笑，缓缓松开挟持的狱警，而后带着诡异的笑任由警员们一拥而上将其制服。
这个罪犯，我看不透他！
虽然孩子们安全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于是，我想弄清当年的真相。
可江山和李美霞都死了，只能去阴间碰碰运气。
但投胎记录上，没有江山和李美霞的名字！
“他们的魂魄还在人间？”
“不在地府，应该在人间！”孟婆赶紧道，“要不你招魂试试看？”
没有多想，我赶紧招魂。
仪式进行大约半小时左右，一阵阴风四起。
紧接着，便有虚影顺着天花板慢慢的滑到地板上。
看身形，是个女的。
“李美霞？”
女鬼缓缓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是李美霞吗？”
“我是……我是江山！”
话音刚落，李美霞的脸突然扭曲变形。
痛苦的挣扎一番，又变成了一张男人的脸。
“你……江山？”
江山怎么跟李美霞合体了？
“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江山麻木的玩望着我，双眼无神。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强迫李美霞？”
这句话，让江山抖着嘴唇流出了血泪，“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要冤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对不起！对不起！”
江山忽然改变话锋，用力的摇头。
摇着摇着，李美霞的脸再次出现。
“他们逼我的！他们说江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假慈悲的假活佛，所以想要拉他下马！是他们告诉我江山家在哪，要我半夜去勾引江山犯错误的！我不想这么做，但我丈夫欠了很多钱，我也没钱养活我的孩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江山是好人！他是跟我发生了关系，但是我主动的！”
李美霞说到这，捂着脸失声痛哭。
“那件事后我一直良心不安，我表明上是‘受害者’，却不断的被人戳脊梁骨。甚至是我的亲人，他们都说我不要脸！说我害了一个好人！说我儿子有我这样的娘长大了都没脸见人！以后，他背着我的坏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我苦苦挣扎了几年，终于还是自杀了！呜呜……”
李美霞的声音忽然变得稚气，她缓缓拿开手抬起头。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孩子的脸。
“我不想这样的，可她害死了我爸！”
“江湖海？”
“我磕头求情，求他们放过我爸！但是，他们还是杀死我爸了！我吓死了，一直昏昏沉沉的。等再醒来，就看到了我爸和这个害死我爸的女人！我们三个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他们在我的身体里，为什么我跑不掉啊？”
这是江湖海幼年的灵魂！
而他和江山以及李美霞，融为一体了？
忽然间，我想到了江湖海说过的话。
他将江山和李美霞的骨头磨成灰喝下去了！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那么年幼的灵魂，或许是江湖海唯一的一丝善念！
“小海，你还记得后来的事吗？”
“我……我……”
江湖海的脸，瞬间扭曲。
他瞪大眼睛，惊恐的抱住脑袋。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小海！”我一把抓住江湖海的肩膀，“冷静下来！”
“血！好多血！我杀人了！”江湖海赶紧望向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重复嘶吼着这句话，江湖海的脸不断的变换。
从江山到李美霞，再到年幼时的自己。
直到两枚白色的蜡烛，瞬间熄灭。
……
证据确凿，江湖海被定罪了。
临行前，他要求见我。
我没理由拒绝，于是便去了。
江湖海长胖了不少，完全看不出即将俯死的样子，感觉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
看到我，他又笑了。
“我快死了！”
“不送！”
“不用你送！”江湖海压低声音，“反正很快就要见面了！”
“什么？”
“没什么！”江湖海耸肩，“我刚刚吃了一碗鸡腿饭，那只鸡腿又大又香！能在死前吃顿鸡腿饭，真是比山珍海味还要过瘾！”
“你爸是被冤枉的！李明霞是受人指使这才给他泼脏水的！我想办法给你爸平反，这样……”
“我爸是冤枉的我早就知道了！可有什么用呢？就算给他平反，他也活不过来！”江湖海打断我，“有些错误是无法弥补的，迟来的正义都是垃圾！懂吗？”
“江湖海！”
“see you！”
看着江湖海被拉走，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几小时后王眠眠给我发来消息，江湖海被处决了。
原本事情该告一段落，可外面却突然变了天。
乌云、惊雷。
无数的飞鸟盘旋在低空，受惊一般的扑腾着翅膀。
犬吠声，更是此起彼伏。
“糟了！”
正在我困惑之际，暮苍玄现身。
“老公怎么了？”
“赤炎和射仆忽然跟发了疯一样现出原形，见人就咬！”
“什么？”
“不过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暮苍玄拧眉，“我感觉不对劲！”
我也感觉不对劲！
刚想到这，萧小宝拔地而起。
“小宝？你怎么来了？”
“地狱之门不知道被哪个孙子打开了，现在我关都关不上！那些恶鬼一冲破阻碍逃走了！”
“逃？逃去哪了？”
“除了阴间还有哪是他们能逃的？”萧小宝闷声，“三界怕是乱了！”
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多异象？
我跟暮苍玄来到大街，看到了可怖的一面。
众人正在相互殴斗，并且已经挂了彩。
像是仇人见面一样，他们对对方下死手。
有的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居然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暮苍玄急忙施法，这才阻止了冲突。
可暴力事件不断的升级，甚至波及到了整个世界。
就在我急着召唤暮颜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忽然划破一道口子。
随即一道浊光落地成型，变成了江湖海。
“是你？”
“我说过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是你干的？”我顿时恼了，“你杀了那么多的人又变成了厉鬼想要继续造孽？”
“鬼？”江湖海微笑，“谁跟你说……我是鬼的？”
说到这，江湖海突然凌空而起。
龙卷风拔地而起，裹着江湖海转动。
转着转着，江湖海抬手做拈花姿势，随即显出了三张紧闭双目的脸。
并且，周身闪耀出刺眼的金光。
“你到底是什么？”
“三面佛！”暮苍玄开口。
“三面佛？”我大惊失色，“他……成佛了？凭什么！”
“是，凭什么！”江湖海扬唇，“可你听过一句话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句话小时候的江湖海曾经说过！
猛然间，我想起了什么。
江湖海在监狱里主动交出犯罪证据，又主动放了他手下挟持的孩子，是不是就在效仿这句话？
“其实我出生的那天有个算命的瞎子找上了门，他让父亲施舍他一点东西，随便什么都可以，因为我是转世的活佛。我父亲自然是不信的，但还是给了他一把米！瞎子临走前让我父亲好好教育我，归位之日是普度众生还是生灵涂炭，全看他了！我父亲一直在教我做人的道理，甚至为了让我耳濡目染，一直以身作则成为了一个善人！可是，善人真的有善报吗？”
江湖海说到这，其中一张脸忽然睁开眼睛。
那双眼，有眼无珠。
“我父亲的遭遇让我明白无论他做了多少善事，但凡只错了一件就会被打入地狱永不翻身！”
“这是你杀人的理由？”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江湖海轻笑出声，“既然好人没好报，我就要做个恶人！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如那些道貌岸然的信徒所说，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结果，你猜怎么了？”
江湖海的另一张脸，顷刻间睁开了眼睛。
瞳仁如针尖一般，将眼球一分为二。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我杀人无数，却最终成佛！有人一辈子做好事，却不得善终！上天既然给我这个机会，我就要打破这个弊端！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陷入疯狂和杀戮之中，筛选到最后，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和我一样的佛！”
厉声到这，江湖海的最后一双眼睁开。
黑色的气流，整个覆盖了眼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