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白若南是亲眼目睹,药物被防水布捆绑严实,下面还塞了防撞海绵,掉进了他们所在轮船不远处的海面上。
那片旋涡距离他们很近,就算是一个普通潜海员,也该找到东西了才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白若南脸色有些苍白。
她揪着身上的厚外套,海风将她的红色裙踞吹得乱七八糟,打在她的小腿上。
终于,不远处海面缓缓浮现出了明显的光晕。
“他们取到药了,快,快拉绳索。”
伴随着扑通一声重物出海的声音,白若南的药终于浮出了海面。
潜海员们也陆续归位,毫发无伤,每一个人都回来了。
“快,帮我把药送到宁铭笙身边!”
白若南一边指挥着,一边迅速拔步往船舱里面走去。
方才,手术过后勉强保住了一条命的宁铭笙还在昏睡中。
他失血过多被救了回来,现在正在输血中。
该说因为他常年重病,无论出行去哪里,随行的人都备了大量西药和符合他血型的血库。
这为挽救他的生命提供了最大的希望。
也多亏了船长的细心,哪怕船医没有上船,他也叫人小心守着这边,不叫血库里的血袋和这些西药出现任何问题。
此刻,白若南半跪在病床边,因为疾步奔跑而来,此刻她有些脱力。
精致的小脸十分苍白。
把着宁铭笙的脉搏,同时用西医的仪器看着他的身体数据。
她很快睁开闭着的眼,心里已经有数。
“希望这些药可以救他的命。”
船长就在一侧,闻言大吃一惊,“为什么只是希望,南曦小姐,这些药不就是救命药吗?”
白若南摇摇头,“谁叫他失血过多,割腕之前还喝了大量烈酒呢,这会影响药性。而且……他太虚弱了……”
白若南眸光静静的落在他的脸上。
英俊的男人,此刻脸色白的宛若没有呼吸了。
“你们都出去吧。”
“好的,南曦小姐。”
船长不敢违背南曦的吩咐,知道这事关宁铭笙先生的性命安危,连忙叫着所有人离开医药室。
有人犯嘀咕,“这个南曦才来宁铭笙先生别墅几天?真的就把宁铭笙先生交给他?不等船进了港口靠了岸,交给更正规的医院医生吗?”
“是啊,”有人附和,“就算这个南曦刚刚救了宁铭笙先生的命,也无法保证她能对宁铭笙先生的安危负责啊,万一宁铭笙先生在轮船上出了事,事后追究起来,她背后有顾呈御罩着,而我们呢,岂不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船长,他们说的有道理,你快进去看看。不管如何,你在旁边盯着也是好的啊。”
“是啊船长,怎么能信任一个外人。”
所有人叽叽喳喳,船长却面不改色,没有一丝犹疑。
他严肃道,“你们别忘了,南曦医生是宁铭笙先生请上船的客人!”
一句话,让现场所有为宁铭笙服务了多年的船员纷纷噤声。
他们面面相觑,面色羞愧。
船长环视四周,继续道,“能上我们这艘轮船的至今没有几个人,而南曦医生算一个,她是被宁铭笙先生亲自接上轮船的,这说明了什么,你们心里还不明白吗?”
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巴。
谁也不敢再多置喙一句什么了。
宁铭笙先生亲自请上船的客人。
当时的情景,他们都亲眼目睹过。
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宁铭笙先生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那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缓步上船。
仿佛那并不是客人。
或者说并不只是客人,而是将来的女主人。
船员们目光随着船长齐齐落在医药室的方向。
他们在等待一个结果。
一个好的结果。
“宁铭笙,你一直说你的命不好。可我南曦是一个从不信命的人。”
白若南将药小心的取出,给他喂服。
又将另一部分药小心的注射进他的身体里,等待他的身体数据的反馈。
一边说道。
“你觉得你的命苦,可你至少从未被你的奶奶和父母亲人抛弃。哪怕是内斗,哪怕是你死我活,也比抛弃好很多。”
她看着仪器上的数据在缓缓变得好转。
迅速走到他身边,继续注射接下来的药。
“你恐怕没尝试过被抛弃的滋味,从婴儿时候就被送人,只因为八字犯煞克亲,呵……”
她语气里满是凄凉和讽刺。
话语一转又带着干净和淡定,“不过那没什么,人自出生以来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虽然我很期盼妈妈的爱,期盼有个好爸爸,期盼我的家人从未抛弃过我,但是他们的抛弃换来了我的坚强。”
顿了顿,有些自嘲,“虽然我不想要这种坚强,我宁愿和普通家庭的女孩子一样,平安喜乐。”
她很高兴的看着仪器上宁铭笙的身体数据在迅速的好转。
这些药不愧是她多年的心血。
可以解毒,可以续命,可以让一个人几近衰竭的身体器官迅速重新工作。
躺着的英俊男人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就此发生变化。
遇到了白若南,他便不需要再坐在轮椅上。
他便不再是那个需要日夜咬牙忍痛的可怜虫。
“宁铭笙,好好活着吧。别让你的孩子变成和我小时候一样的人。”
白若南俯身贴在他耳廓边,说完这句话。
然后将他的衣扣扣上,小心的给他做好最后的防寒工作。
她的额头已经分泌出了冷汗,那是因为药的剂量无法经过精确度量,只因这里并没有她制药室里特殊的仪器。
她只能凭借经验。
差之毫厘就是一条人命。
幸运的是,她白若南出手,绝不失手。
门开了。
白若南迎接着万众瞩目般的目光走了出去。
她有些疲惫。
在这些人噤声期待的眼神中,开口轻声道,“他需要休息,派个人守着他,不要打扰他。另外……”
她长吁了一口气,众人的心险些都从嗓子眼那跳出来了。
她摆摆手,“抱歉我只是有点累,不必用这么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想说的是,如果他醒了,就叫我,我再来给他看看。”
说完,她缓步往外走,众人纷纷左右排开让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