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搞化妆品的大半夜带着一个律师说要见医药代表，这着实是让人感觉有点古怪，大家纷纷提高了警惕，只有尹麓的小迷妹——那个叫杨茵茵的小护士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还热情地给尹麓介绍起了跟她相熟的那位医药代表。
“这位叫钟赫的药代是个挺正直的人，他之前是市医院皮肤科的专家，之前自己也尝试过开工厂，您跟他应该有很多可以交流的。”杨茵茵开心地眨眨眼，“怎么样，小鹿老师，我这次能帮上忙吗？”
“当然能，非常感谢您！”尹麓优雅地给杨茵茵鞠躬致谢，杨茵茵吓得连连摆手：“使不得是不得，这都是小事，这都不叫事。”
难得遇上这种大网红，杨茵茵特别想好好表达一下，而且——嗯，她还有个小秘密没有说，这个叫钟赫的医药代表已经跟她订婚，两人很快就要走入婚礼的殿堂。
尹麓记下了杨茵茵的手机号，可今天已经很晚了，她们约定明天再见。
杨茵茵眨了眨眼，一脸八卦地低声问道：
“小鹿老师，你还真的跟这位大律师在一起了啊，好甜啊。”
“不，”尹麓果断地道，“这家伙实在是太油腻了，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油腻的毛病我再稍稍考虑一下吧。”
杨茵茵自动忽略了尹麓的前置条件，捂住嘴嗤嗤笑道：
“甜，太甜了！我在网上早就磕到你们了，没想到现实中还能磕到，我好幸福啊。”
尹麓不知道这大妹子脑袋里面在想什么东西，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落荒而逃。
宋泽岳嘿嘿笑着一路狂追回车上，瞪着眼故意装作好奇地问：
“怎么样怎么样，刚才那个美女跟你聊了什么？”
“自己问她。”尹麓坐在后座，没好气地道，“快开车，我要投诉你了。”
宋泽岳尬笑着发动车子，又忍不住问道：
“她是不是在磕咱们两个的cp？”
“小孩子不懂事，瞎磕。”尹麓翻了个白眼，“大律师别误会啊，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自己的真爱。”
这话把宋泽岳直接干沉默了。
他捏着方向盘半天不说话，车子在夜晚繁忙地车流中慢慢爬行，宋泽岳烦闷地拍了拍喇叭。
“十一点多了路上还有这么多车，好烦。”他嘟囔着。
他又把目光撇在后视镜，见尹麓在低头玩手机，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那个啥，尹麓同学，我到底哪点不好了？”
“咋？你想追我？”
“没，随便问问……”宋泽岳的目光漂移。
尹麓托着下巴，看着宋泽岳，慢悠悠地道：
“看路。”
“哦。”
“咳，大壮啊，我说点什么，你先别保证别告我。”
“当然不会！”
“还有……我想想不许写什么小作文说我随便给你定义，还有侮辱你什么名誉权之类的。”
“当然不会！”
“嗯，我想想还有什么。”尹麓挠着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你之后…………”
宋泽岳猛地踩了一下刹车，他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红灯，用力的深呼吸了几下。
红灯变绿，车子再次发动，宋泽岳才终于艰难地道：
“小鹿同学，我们是同学，我的职业道德要求我在之前的官司中必须全力以赴，但是你要知道，我从来不会对你施展超过职业道德要求的手段。
我们之前多次聊天吃饭，我从没有对你进行录音，之前也没有做过其他故意伤害你的事情。
包括你二审的官司，程子恒也是在我的逼迫下被迫放弃了诉讼——我不想邀功，所以之前也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了帮助你确实默默在努力，你能不能不要一想起我就想起一审的事情？
那是我的工作，那是我的工作！”
宋泽岳的声音渐渐拔高，明显心中略带了一点悲愤。
尹麓放下手机，看着委屈的宋泽岳，无奈地道：
“原来还真是你帮我，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侥幸，以为是程子恒良心发现了。”
“怎么可能？”宋泽岳冷笑道，“他不甘心被你把名声搞臭，想要通过把我们两个的名声搅在一起给你沉重打击，被我发现后骗出了他的话，之后他为了避免我起诉，只能无奈地撤诉跟我和解。”
“是吗。”尹麓冷笑道，“如果这件事不牵扯你，你准备怎么做呢？”
宋泽岳一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开车。
尹麓看着宋泽岳的背影，又看了看羊城深夜依旧繁华的世界，突然悠悠地叹了一声：
“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但是我想请你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我是一个刚刚起步的美妆博主，这次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走入法庭——你给你的代理人设置了非常完美的应对策略，打得我落花流水，背上了赔偿，并且严重影响了我的事业。
二审我已经做好了必败的准备，一旦失败，我的人生将背上一个重大的污点，大律师，你告诉我，如果程子恒没有把你牵扯进去，你准备怎么做？
你能救赎我吗？”
宋泽岳默默无语，尹麓微笑道；
“你不能。你有你的职业道德，但是你不能用你的职业道德来要求我，让我一定原谅你。
那现在请你告诉我，如果我二审败了，面对巨额索赔，作为打败我的大律师，你又该怎么帮我？”
宋泽岳张了张嘴，半天终于挤出一段颤抖地完全不像本音的话：
“我，我之前已经考虑过，如果你败诉了，我可以帮你出这部分的钱，不会让你蒙受损失。”
“钱？”尹麓笑道，“是吗？大老板随手甩给我一堆钱，豪爽地告诉我你的人生我替你支付了，这就是你喜欢的吗？
你可以给我钱，那我的事业呢？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你的律师事务所还缺一个秘书，让我乖巧地跟在你身边，之后你就是我的霸道总裁了？”
宋泽岳口才很好，但是面对尹麓的逼问，他却沉默的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
车内的气氛非常紧张，只有导航在忠实地介绍着前进路线。
十分钟后，车停在尹麓家楼下，尹麓付了钱，从车里走下来，头也不回的朝楼栋走去。
宋泽岳快步跟上来，迟疑地道：
“喂，小鹿同学。”
尹麓微微停下：
“怎么了？”
“以后还能约你吃饭吗？”宋泽岳一脸期待地问。
尹麓舒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不想这么吊着你给你发一些错误的信号。
之前感谢你的帮助，也感谢你之前带我去医院，小猫我会照顾好的，如果前面有什么花费的话你跟我说，我会还给你。”
宋泽岳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急转直下，他有些难以接受地道：
“何必如此？咱们就算……就算不继续下去，起码也是好朋友的状态吧？”
尹麓点点头，微笑道：
“没错，就是因为是好朋友，我才不想一直拖着你。
你有你自己的工作方式，我现在也在承担一项我认为非常有意义的工作，既然如此，我一直给你发射错误的信号才是耽误咱们两个的生活和交情。
你长得帅而且很优秀，何必就在我这一棵树上吊着不放？”
说完，尹麓又转身上楼，宋泽岳一脸惆怅，轻轻呼唤尹麓的名字想让她停下，尹麓只是高举手臂招了招，没有再次转身。
看着尹麓的身影逐渐消失，宋泽岳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蹲在车边一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良久，他掏出了手机，给尹麓发出一条消息。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