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拘留所开门，送这两位江湖大佬回家过节。
当然上面也说好，这次只是一个警告，要是之后还给脸不要脸，下次可不是拘留一天警告这么简单，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亿万富翁，别以为每次让小弟出去闹事都能置身事外摆平。
高振雄和程振宇被训地一愣一愣，也只能默默无语地听着，两人走出拘留所的路上表情都很凝重，愣是一声不吭。
看守所的大门敞开，透过门洞，可以看出外面已经有双方的小弟列队等待，准备给他们接风洗尘。
程振宇昨天紧张地一晚没睡，眼睛通红，眼看就要走出大门，他犹豫片刻，还是稍稍停下脚步：
“高总，如果没有上面干涉，你是不是真的准备叫手下门生把我这老东西打死？”
高振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虚与委蛇，好好跟程振宇客套一番，可两人现在已经事实上撕破脸，还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他停下脚步，含恨道：
“事情必须听我的运作，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真如本来好好的，跟万端井水不犯河水，他做他们的敏感肌系列，我做我们的功能系列，到底是谁得罪了他们，把他们逼地强行跳到功能领域？
程老，你就不想给我道个歉吗？”
程振宇老脸赤红，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
“是我的错啊，我太小看尹麓这个女人的，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疯狂，而且这么有手段。”
高振雄重重跺脚：
“行，你能认识到这一点，也没白费我在这住了一晚。
程老，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应该按照我的方案慢慢走？”
程振宇颓然道：
“行行行，就按照你的方案，从现在开始促销吧，咱们……一开始也没有必要这样剑拔弩张。”
高振雄这才舒了口气，换上了的表情，微笑道：
“多谢程老了，其实我们搞投资的本来就没有必要跟这种公司同生共死，咱们熬过这一波，哪怕赔点钱，把真如卖出去，也比我们资金链崩溃强地多。”
“行。”程振宇上次蹲号子还要追溯到四十年前，这感觉直接让他痛定思痛，觉得一把年纪也不至于再这么刚了。
投资失败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别跟高振雄在这种事上翻脸，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两人肩并肩，有说有笑走出看守所的大门，让门口剑拔弩张的小弟总算松了口气。
程振宇招招手，让小弟把手机给他，他随口吩咐道：
“通知真如那边，现在听高总指挥，现在就开始搞活动促销，三八我们不搞了。”
小弟吞了口唾沫，颤声道：
“那个……程总，咱们现在卖是卖库存吗？”
“不然呢？库存不要了？”
“呃……”小弟颤抖着道，“您，您看看这个。”
他点开一个短视频，程振宇定睛一看，见这是电视新闻的一段截图，看见这新闻标题的内容居然是“临期化妆品的猫腻到底有多少”，程振宇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是什么？”
“这，这是昨天晚上的新闻！现在浏览量……还挺大的。”
程振宇点开视频，高振雄也凑上来，只见那是官媒的晚间新闻，报道的是美妆产品的乱象之一，即卖临期产品。
新闻采访了某名牌大学的应用化学教授，对市面上几种常见的功能性护肤品宣称成分进行了分析化验，结果显示在保质期过半后，大部分的产品中有效成分都会减少，不少维生素产品变色容易染黄，而视黄醇的含量就更离谱了，经过测试，有的临期视黄醇产品在测试后的其有效成分会下降到标称量的一半以下。
专家说，这种强功能性的产品一般都不太稳定，尤其是视黄醇在阳光下会很快分解，因此对包材的要求非常高。
可大部分化妆品的包材想做到完全真空也不现实，受到储存、运输能条件的影响就会逐渐失活，这些临期美妆产品的情况各大厂商都会心知肚明，眼看保质期已经没剩多久，各大厂商都会选择将产品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渠道商，以减少自己的库存压力。
新闻里还有一位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经销商出镜，介绍行业内幕。
他说自己一般三折拿货，如果是临期更便宜，一折都算是高价，价格便宜的不敢想象，只是他的推广费销售费用也不少，很少消费者感觉自己买临期的便宜货占了便宜，但毕竟买到的事功效比较低的产品，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这新闻让程振宇和高振雄都当场愣在原地。
“这，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这肯定是有人下套，怎么会有这种内容！”
以两人在业内的名气，如果提前几个小时知道新闻的内容，抓紧去沟通协调一下，电视台那边肯定会多少给点面子，不会把新闻说的这么露骨。
但问题是他们在昨天因为争斗被关起来，手下人有消息也传递不到，导致现在场面已经无可挽回。
这可是官媒的新闻，而且还有专家背书，可信度自然相当可观。
高振雄熟练地登上了万端社区，果然看见社区都在讨论这条新闻。
大头邵博士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主贴，称这篇新闻虽然稍有些武断，但总体还是正确的。
目前商用的护肤品的包材选择是一个大学问，选择便宜且密封好的包材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有效成分的挥发，甚至可以减少防腐剂的使用。
邵博士还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前在昏暗的实验室避光的环境里快速将视黄醇装入包材中的场面，他还顺手拿出了万端美妆刚发布的新产品——视黄醇抗皱精华。
“这个精华我刚刚拿到手，啥效果一两天也看不出来，但是我们可以看到这包材的设计——这种精华喷头非常细，挤出一滴之后残余的精华也能形成一个保护的效果，尽量减少瓶内其他的精华与空气的接触，达到良好的防护效果。
哦，顺带一提，我之前实测了一下，该精华宣称的视黄醇浓度为百分之1，实测为百分之1.2左右，这样就算后续会有一定的有效成分挥发，有效期内也能保证百分之1左右的浓度，还是挺为消费者考虑的。”
说到这，邵博士又忍不住激情对线：
“反观某些成分，我实测他们的视黄醇含量只有百分之0.95，而且他们的包材设计还比较一般，尤其是喷头做的挺大，一次挤出来的很多——这是为了让消费者快点用，用完了再回购。
呵呵，这种设计如果一两个月用不完就享大福了，越用越不会出现过敏的情况，里面的有效成分直接掉到0，敏感肌也能用了！”
大头邵博士因为年前的活动现在已经成了社区的名人，公认的一月最佳答题者不二的人选，他阴阳怪气的回答风格也得到了论坛里众人的喜爱，闻言众人纷纷响应：
“哇，你直接报真如那个滴管的名字算了！”
“邵博士恰饭都不忘记黑自己仇人，实在是太敬业了，老板加钱！”
“哇，我就说真如那个视黄醇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买了他们的双管，用维生素c不过敏，用视黄醇稍稍过敏，所以我一直只用维生素c，用了一个月之后再用视黄醇，居然没有一点过敏的迹象了，我当时还以为是建立耐受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已经挥发了啊，太可恶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乐，我听说真如憋了一肚子的坏，准备把自己年前大促的那些库存稍稍打打折全卖掉呢！可笑死我了。”
“别笑了，我过年的时候精华用完了参加了一下他们的预售，现在快递刚到，你看着生产日期是去年夏天，嘉人们我已经用了一天了还能继续用吗?”
之前程振宇本来想把所有的库存货堆在一起等三八处理，可高振雄跟他内斗不断，真如哪个大佬都不敢得罪，已经提前把库存发出一堆，往市场投放了一批。
反正在保质期之内，消费者平时也不太看重这玩意，没想到这次居然被人给直接揭露出来，那个买到库存货的还展示了自己在旗舰店的购买记录和生产日期，这下乐子暴涨，好多买到新日期的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如把出厂日期改了，把旧货当新货卖——这是很常见的操作，各行各业都有，并不稀奇。
不然怎么解释有人买到的是刚生产的，有人买到的是去年夏天的东西。
高振雄看到这帖子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他颤抖着抬头，正好迎上了程振宇狰狞的表情：
“现在你满意了？”
“我……”
“我之前就说过！这些东西促销的时候一起当赠品卖！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把这些存货卖出去，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非得在过年的时候抢着卖，现在中了人家的诡计，你说怎么办！”
高振雄额上冷汗不住地落下，他脸色苍白，强行辩解道：
“我怎么知道会有这种事？”
“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程振宇怒吼道，“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不知道？你不是挺有本事，觉得你永远是对的，不是你之前还威胁我吗？”
高振雄的火头也上来了，怒吼道：
“我特么就是威胁你怎么了？不是你会有这种事？
老不死的，我今天非得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