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杨酸+壬二酸。这次我们要设计的是一款强功能性产品，之前我们的在产品的开发中讲究考虑敏感肌的使用体验，这次开发的新产品归在一个新的系列里，主打的是偏功能性的，目标消费人群是之前很少体验护肤品的消费者，争取用最好的效果让消费者感觉到护肤带来的成果。
嗯，也就是说，理论上我们需要做的是一款类似阿达帕林凝胶之类的皮肤科专用护肤品，将我们‘药妆’的名声牢牢控制在手中，而这次开发……要交给各位了。”
这次动员的是许义方。
他目光灼灼，两鬓的白发让他看起来很有气势，研发实验室的众人在他面前都一言不发。
许义方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耿建波的身上：
“耿工，你有什么思路吗？”
“有。”耿建波的话掷地有声，“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之前鸟人实验室的配方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也多少有了一点心得。
太复杂的配方工艺我们暂时难以驾驭，有了之前设计壬二酸面霜的经验，这次我们设计一款要求没有这么细腻的产品，应该问题不大。”
“应该吗？”许义方沉声问。
“不，是完全没有问题，请交给我们试试。”
“很好，这才是志气。”许义方微笑道，“那好小许，我就交给你们了。”
耿建波涨红了脸：
“感谢领导的信任，这次绝不让领导失望。”
·
与此同时，许秀婷和尹麓在万端美妆的办公室接待了一位来访的贵客。
这位贵客的打扮emm有点一言难尽。
这是一个身材矮小干瘦，眼中满是疲惫的老人。
老人皮肤黝黑，两鬓苍白，一身肥大深蓝色工装，已经浆洗地有些褪色，一看就是多年的室外工作者。
他坐在万端美妆的办公室里，呼吸着周围香薰轻柔的味道，脸上的表情有点局促不安。
“文老师，您不要紧张，这次我们还需要您的指点。”
“是吗。”老人的声音略带警惕，“首先感谢各位的邀请，但我觉得各位可能有点误会了，我文临渊是个考古工作者，虽然考古工作经常涉及对古代产品材料的研究，但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并不能对贵公司提供什么帮助。
而且，我要着重说明一点，所有的考古工艺品都是祖先的历史，就算你们出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把我的考古成果给你们。”
文临渊对万端美妆这两位美丽的女士的警惕几乎是清楚地写在脸上。
他是一个研究敦煌艺术的考古专家，这些年几乎都在探索敦煌的种种美丽艺术，但考古这行远远没有外行人想的这么浪漫，大多数时间伴随文临渊的是孤独和枯燥，以及……
寒酸。
他的所有经费来自于上级的拨款和一些非营利性基金，这些钱支撑自己和科研人员的日常考古工作已经非常艰难，更别提想要靠这个发财。
当然，这一行也肯定会存在一些能发财的手段。
之间有不少商人找到文临渊聊天，表示自己可以提供足够的资金，但是这也有要求——他们需要文临渊偷偷将其中一些文物拿出来作为交换。
文临渊尽管并不富裕，可早就下定决心绝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良心，这大量的文物哪怕丢失一件都是对祖先的侮辱，他宁愿忍受现在寒酸的生活，也不愿意跟这些无利不起早的人讨论如何卖到祖宗的资产。
今天他正好在羊城参加一个讲座，在上级的安排下被迫来到万端美妆，但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跟这些满身铜臭味的人交谈，跟他们坐在一起都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尹麓看着老人警惕的样子，微笑道：
“文老师，您知道我们的品牌叫什么吗？”
“不是万端美妆吗？”
老人看着周围的LoGo，不知道为什么尹麓会问出这个问题。
许秀婷温柔地道：
“是的，我们公司叫万端美妆，但我们在市场上卖的最好的产品系列的名字叫灵鹿。”
“灵鹿？”
这个名词让老人一震。
作为研究敦煌文化的考古专家，他一下就联想起了壁画中的那幅精美的《鹿王本生图》，九色鹿的形象也是来自于这副壁画的故事，可以说除了“飞天”，这是敦煌壁画中最出名的内容。
尹麓微笑道：
“我的微信名叫‘野生九色鹿’，我之前就非常喜欢九色鹿的形象，也探究过一下敦煌的故事。
只是……说来不好意思，以我们的眼光只能感觉到朦胧的艺术和美，至于这样的艺术和美具有怎样的内涵，我们真的很难通过简单的图画来体会。
此外，我还听人说过，除了九色鹿，在大量的壁画中还蕴含着许多美丽的动物，一起构成了一个精美的世界。
只是因为岁月的流逝，好多文化并不被大众知晓，名气远不及九色鹿的故事，我们的产品现在在国内的销量还算不错，并且已经开始开发海外市场，我们希望能借助您的研究成果给我们的产品文化设计提供一些参考。”
“文化设计？”
“是！目前国内的产品走的都是性价比的路线，高端市场被海外的品牌牢牢把持着，海外品牌随便设计出一些文化元素，哪怕在普通人看来这种东西非常丑陋愚蠢，可在‘时尚的目光’注视下，这也会被定义为美的，是时尚的，让人心甘情愿的掏钱。”
尹麓看着老人的眼睛，已经从他疲惫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激动，她的声音略略拔高，真诚的道：
“我的希望是能让我们的文化跻身流行的浪潮中，只有这样我们的产品和理念才会被更多人接受和认可，让我们的产品走入世界更多的角落。”
“我想请您帮我们介绍一些适合推广的文化符号，我们将雇佣更好的设计师完成形象设计，之后我们在销售中会继续推广我们的产品和文化，让世界上更多人理解我们，并且……认可我们！”
“我知道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让不同成长环境的人了解接受这项文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客气的说，我们几乎是国内网红美妆企业的龙头，我们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让国内的优秀文化跟我们一起成长，一起走出去。
文老师，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对吗？”
文临渊怔怔地看着尹麓，脑中一片空白。
责任。
上次有人对他说到这个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大家都是一腔热血，想为文化传播做些事情。
可一年年过去，大多数人都受不了枯燥烦闷似乎一眼看不到边的古代文化研究，当年他们也认为自己愿意为这美丽的事业付出一切，可一年年的时光过去，他们这才意识到人生很漫长，一切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付出的。
文临渊身边的朋友走了一批又一批，而这项工作一直没什么“收益”，更不可能得到什么曝光的机会，也只有他这样坚韧的性子可以逐渐适应这种漫长的孤独。
直到现在……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文临渊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开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要提前再强调一下，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不可能把我的文物偷出来给你们……”
“文老师，你要相信我们！”尹麓苦笑道，“我们是一家护肤品公司，而且是已经做到了相当规模的护肤品公司。
如果我想收藏文物的话我们可以去正规市场上购买，不至于通过您用这种违法的手段。对不对？”
文临渊嚅嗫道：
“对，您说的是，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至于，文老师，我之前看过许多关于您的报道。
您为我们的文化传播做了很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很需要您这样的人。”许秀婷友好的道，“那么，就请您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咱们一起推广者文化。”
“好好好！”文临渊不断地点头，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需要我做什么？”
“文化！我们请文化创意公司的员工来，请您指导他们，选取其中的素材，为我们设计良好的外包装和宣传语言，如果可以，我们在灵鹿之外还想选取一些有文化符号的瑞兽，创造我们新的产品分类。
不知道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有！”文临渊这辈子投身对敦煌文化的研究，各种元素如数家珍，他立刻说道，“青鸟！它是西王母的侍者，为其取食传信，也被视为人神沟通的使者，只是因为缺少开发，它的名气远远不如九色鹿。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能把其推广开来的机会，如果……如果……如果贵公司能将其推广开来，让更多人知道它，了解它，这是我的荣幸，我……我不用一分钱，也一定会为贵公司提供帮助。”
说道后面的时候，老人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多年来，终于有个志同道合的人，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尹麓和许秀婷都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青鸟，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点头道：
“好，青鸟，就是青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