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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陌生男人随口两个字,常希音落座后良久,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就这么巧,连着两次相亲,都被同一个人碰到?

好在在座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周母明面上向常父道歉,时间太赶才订不到包间,实则是在暗里炫耀——都知道这家餐厅人气多高,得至少提前一个月预约,他们却提前两天就订到了位置。

她又夸了常希音几句“文静”“气质好”,亲亲热热地问:“希音在美国读的哪所学校?”

“c大。”父亲替女儿作答,“心理学博士。”

听到“博士”,周母不着痕迹地蹙眉。

周父却满意地点头:“名校高材生,不像我家这小子,不学无术。”

“就你老瞧不上自家儿子。”周母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给儿子使眼色,“你们两个年轻人都刚从美国回来,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是挺好奇的。”周子聪伸了伸脖子,好奇地睁大眼睛,“心理学是学什么的啊?平时能见到很多疯子吗?那学着学着会不会自己也疯了?”

桌上气氛冷了冷。

一时安静。

周父重重咳嗽一声:“你这小子,乱说什么呢!”

周母正想将话题转移开,常希音落落大方地笑了:“确实,很多人都对心理学有这样的误解。”

提及专业的内容,她立刻变了一个人。

原本她只是在扮演一只乖巧而寡言的花瓶,对于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现在却变得相当健谈。

周父对佛学和道家有兴趣,她讲起自己在美国的博士论文,是研究东西方心理治疗理论和实践的整合。

不单单佛学和道家——中国的儒家思想,如孟子的“性善论”、王阳明的“知行合一”,都与美国罗杰斯的人本主义、德国的阿德勒学派不谋而合。这是目前心理学界的前沿研究之一,也是她一直致力于推广的方向。

周母抱怨自己近来睡眠不好。

常希音推荐了瑜伽、正念疗法和身体扫描,对方起初似懂非懂,很快也因她深入浅出的讲解,而连连点头。

一顿饭下来,周子聪听得狂打哈欠,不时低头玩手机,他的一对父母却对她另眼相待。

周父:“希音啊,我家这个儿子就是性格顽劣,得有人教着管着,你有空就多跟他聊聊……”

周母也依依不舍地拉着常希音的手:“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俩再多聊会儿。”

周子聪起身要送,都被母亲硬生生按回座位上。

“你可真厉害。”他向常希音竖起大拇指,“我还没见我爸这么中意过谁呢。”

常希音淡淡笑了:“我也和叔叔阿姨聊得很开心。”

她从小就很讨长辈的喜欢。在美国的时候,那边的教授也对她多有照顾。

只可惜她甚至没能当面向导师道别。

想到这里,常希音又觉得胃部微微痉挛,不太舒服。

或许是今晚的菜太腻了。

周子聪在父母面前拘谨得很,离了长辈倒像撕开了定身黄符的猴子,瞬间露出本性,说的话也越来越没分寸。

一会儿问她在美国交过几个男朋友,一会儿又说大师给自己算过生辰八字,至少得生四个孩子。

常希音不带情绪地看着他。

邻座一个女生拿出电子烟,还未来得及抽一口,就有服务生过来提醒。

沈子凡轻蔑地说:“最看不得女人抽烟。”

常希音目光微抬:“沈先生不抽烟?”

沈子凡“哈”了一声,得意洋洋地:“抽啊,男人哪有不抽烟的?别说抽烟了,我在美国的时候,连那种东西也……”

他对着她比了个狎昵的、暗示的手势,自以为很帅气。

常希音没什么反应,平静地看着他。

他有些自讨没趣,脸色一板,又开始故作正经:“不过女孩子嘛,最好不要抽烟,对下一代很不好——常小姐,像你这样性格单纯、家教良好的女生,肯定不碰这种东西吧?”

常希音不带情绪地看着他。

‘我抽啊’。这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可是连回答他都嫌索然无味。

“我去一趟洗手间。”她站起身来。

周子聪“哦”了一声,头也不抬地拿出手机,像是急于回什么消息。

-

洗手间里,常希音将双手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

她抬起头,细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妆容还是处处精致,只是唇色已有些斑驳。

她拿出口红要补。旋开盖子的那一刻,动作却停住了。

豆沙色。这不是她惯用的那一支,太温柔了。

她在小皮包里又翻了翻,恰好找到上次见八号用的那一只。极冶艳的烂番茄色,最惹眼最张扬的红。

她笑了笑,抬起手,仔仔细细地将红唇描摹了一遍。

镜子里的面容终于不再那么陌生。

常希音径自推开门,并没有回餐厅,反而去了露台。

迎面而来是城市的星光。立交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织成一道时明时暗的银河。市中心的寺院,金光四射的檐角,在黑夜里显得更为恢弘。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惊扰了沉寂的夜。常希音吓了一跳,正要低头找手机,声音又停了。原来也不是打给她的。

一个低沉的男声说:“我在。”

是似曾相识的声线。微沉,清冷,不带情绪。在夜里听见,就像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

阴影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常希音往后退了一步——细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极为清脆的声音。

他回头看她一眼。

城市的光影在他的侧脸留下淡淡的痕迹,似湖面涟漪荡开,似真而幻。

“抱歉,我先出去了。”常希音低声说。

男人摇摇头,示意不用。

她转身要找地方坐下,他又在身后说“等一下”。

本以为对方是在讲电话,常希音一回头,才看见人已站在了自己面前。对方身形太高大,背对着霓虹勾出轮廓,她竟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他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

“下过雨。”他说,“……没跟你讲话,你继续。”

后半句大概是对着电话里的人说的。声音更沉一些,带着点命令的语气。

常希音只好说:“多谢。”

他的外套实在很大,她必须双手才能抱住。

触手可及的面料柔软而轻盈,显然价值不菲,针脚也很平整,应当是手工缝制。

她想了想,没将衣服垫在身下,反而披到肩上。

反正也够长了。

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她将脚上的高跟鞋用力踢开。

这双黑色的天鹅绒细高跟,款式简约大方,处处都美不胜收,设计也极贴合她的脚形。

但水晶鞋注定是折磨女人的产物,小美人鱼脚底的刀片。

常希音闭了闭眼,长长地出一口气。而后半弯下腰,将裙摆掀起一角,动作很轻地按起酸痛的小腿。

赤着的脚踩在地面,再往上是细瘦的脚踝,纤秾合度的小腿曲线——

丁一余光所见,正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下意识静了一下,仿佛连呼吸都怕太重,惊扰了这幅画。

女人眼睑微垂,神情惫懒,似枝头一枝摇摇欲坠的山茶花。

而她肩上披着的是他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