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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微微一笑,竟然没有反驳,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常希音对他做了个口型说“抱歉”,而后又跑上了楼去,等到他的会议结束才下来。

“这么忙吗?”她问他。

丁一说:“只是临时有个紧急的会议。”

常希音说:“如果你真的很着急,可以先把那边的工作忙完再回来——还是说,你真的一天都等不了了?”

丁一起先的表情还是有些愉悦的,很平和地、带着笑看着她。

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挑眉道:“我们好像说的不是一件事。”

常希音扶着楼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说的,是梁小姐的尿检结果,让你不得不立刻来找我——你说的是什么呢?”

丁一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语气郑重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在飞机上,看到这则新闻不会比你早。”

常希音笑眯眯地:“我不信,不然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张口道:“我当然是为了……”

常希音却猝然地打断了他,语气生硬而客气地说:“你不必解释,丁总。我不在乎。”

丁一缓慢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换了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

这让他看起来也比之前严肃得多。晨光透过客厅的玻璃,投射到他的镜片上。

他看起来没有那么高兴了。

“不在乎……是什么意思。”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缓慢地,低声地问常希音。

常希音看着他,很有耐心地、微笑着说:“不在乎的意思就是,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你前几天在酒店里晾着我,故意不给我准确的答复,是因为你同时还在和梁程媛藕断丝连。你在思考,究竟该选择谁。”

“我也知道你最后决定娶我,不仅因为梁程媛曝出了尿检结果,也因为她之前就摆了你一道。尿检结果阳性,说明她早就知道那个派对的性质,她把你喊过去,不是让你救她,而是要将你拖下水。她想要嫁给你,这是最好的机会。”

“而从你的角度来看,这无异于一种背叛。你们之间纵然有情,但她竟然可以为了这样的事设计你,说明她实在是一个难以被掌控的不稳定因素。而我,在这样的条件之下,才是你最合适的结婚对象。现在只有我可以帮你。”

常希音倚在栏杆上,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自觉也有些口干舌燥了。

她告诉自己,她这样说完全是对的,很理智,很清醒,没有任何问题。她用语言为自己筑起了坚不可摧的防御,这样她就不能再受伤害。

但不知为何,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却想到昨日自己站在餐厅烈日下的场景。

她在烈日下等了十五分钟,她多么希望那个从奔驰里走出来的人不是丁一,又或者坐在他车上的另一个人……不是梁程媛。

或许这是一种惩罚。

当她在信誓旦旦地对丁一说着“合适”“交易”“利益”的时候,她内心却一丝丝地产生了不该有的希冀和期待。

人非草木。

只是,常希音告诉自己,任何人都有资格谈情说爱,唯有她不可以。

她身上背负着更沉重的责任。她是被诅咒的。她是不能够得到幸福的。

假如她活得那么开心、恣意,那她姐姐的死,又算什么呢?

就这样吧。常希音想。

或许这样话不仅是说给丁一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若想要伤害他,也只能先伤害自己。

常希音缓慢地走到厨房去,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而丁一在这个过程里,始终一眼不发。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眼神晦暗而复杂。

直到她变成背对他的姿势,他才低声说:“你好像很了解我。”

常希音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轻松地,用一种接近于开玩笑的方式说:“是啊,我会读心的。”

丁一却并没有笑。

“所以一直以来,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他凝视着她的背影。

“你觉得我有女朋友,但是还缺一个女人结婚。即使这样,你也愿意跟我结婚。”

她的背影,这样纤细,这样美丽。

却好像从来都不曾为他所拥有。

哪怕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婚约。

常希音一边洗着杯子,一边姿态从容地说:“是啊,我甚至觉得这样是更好的。假如你不是这样一个人,或许我还不愿意跟你结婚了呢。”

丁一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什么意思。”

常希音将杯子甩干,放到旁边的架子上,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这桩婚姻里掺杂任何的感情,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这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桩交易而已。交易的意思,是利益,是明码标价。所以假如你心有所属,对我来说,反而会更方便。”

她知道自己说话有多么难听。

但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这样反而更好。给他不留余地,就是给自己不留余地。

常希音毫不意外,自己这些话会激怒丁一,然而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方便。”

丁一垂下眼睛,很平静地重复这两个字。

他觉得有刀子在剐自己的心。

原来真正的刀子,并不锋利,反而是温柔的,是无形的。

“我知道你跟我结婚的用意是什么。我不介意被你利用。”常希音像是还嫌伤害他不够,竟然又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反正我也说了,我只是需要一个结婚对象而已。”

丁一抬起头,终于对常希音冷笑了起来:“你在看轻你自己。”

常希音微微一笑:“我本来就不重呀。”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丁一平静地说。

“你在把自己当成商品。”

-

常希音的目光微颤了一下。

奇怪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反而给她造成了如此之大的杀伤力。

她几乎是有些惶恐地看着丁一,害怕他再继续说下去。

但丁一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是冷淡的,审视的,没有任何情感。

“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你不愿意被父亲操纵,成为相亲的工具,所以你才一直反抗他。但现在你在做的事情是什么?假如你早就心甘情愿把自己当成商品,当初又何必要不甘不愿?”

“还是说,你已经被你的父亲‘驯化’了么。你亲手杀死了过去的自己,是这样吗。”

常希音听得浑身发冷。

她几乎要无法动弹,僵在原地。好像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被从头到脚地剐开,每一块鳞片都带着血的腥臭。

原来丁一愿意的时候,也能够这样能言善辩。

她常希音并不是唯一一个会用语言来伤人的人。她能做到的,丁一也可以做到。

丁一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开放式的厨房。

他身形太过高大,因为这样的突然出现,厨房也变得逼仄起来。

他走到了常希音身后。

她浑身僵硬,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挤扁的沙丁鱼罐头,已经被挤到无路可退。

后背就贴着他的胸膛。

后颈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丁一在她耳边说:“如果你只是不喜欢我,没有必要这样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

他的声音太低沉,温热呼吸拂过她的耳后,她不禁战栗起来,几乎要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但丁一也只说了这一句话而已。

他用双臂将她囚在厨房的逼仄一角,不容许她离开。

而后重新取过她刚放在架子上的那只杯子,放到水龙头下仔仔细细清洗。

常希音的视线里,丁一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用一种有耐心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清洗那只最平平无奇的玻璃杯。

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最难以察觉的清洁死角,他都用手指一一抚过。

甚至会让人产生怀疑。

他究竟洗的是这只杯子,还是别的什么。

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又一次“发病”了,所以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病态。

而她却无处可躲。

只能承受。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说:“这只杯子,你刚才没有洗干净,我帮你。”

她不是他的药,却是他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