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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感。

又是失重感。

多么熟悉的、可怕的失重感。

跌落回床上的那一瞬间,常希音睁大眼睛,心跳失拍——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一些似曾相识的回忆。

酒精。恐惧。愤怒。狂欢,恶作剧。

接着,像江河倒流入海,所有的记忆都回到自己的大脑里。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并不是如丁一所言,他们胡天胡地,颠鸾倒凤。

分明是她们派对开得好好的,丁一突然跑了过来,将所有人都赶跑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将她推进了水里。

之前丁一又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把她带到这栋房子里来。

她占据了主卧,而他根本就没进来过。

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怎么敢对她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

常希音气愤于丁一竟然这样敢这样玩弄她。

而她一早上却都这么心虚、惴惴不安。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而这个俯身压下来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

哦,他刚才还对她说什么……

“衣服不想穿,那就不要穿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的!

常希音察觉到了有一只手指,轻飘飘地按在了她的衬衫领口,再沿着她的锁骨,一点点地往上,勾勒出她肩颈的线条。

像野兽在漫不经心地逡巡着自己的领地。

她太生气,被愤怒驱使着。

竟然对准那只手指。

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常希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霎时之间,浓郁的铁锈味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那只修长的手指被她咬破了。

丁一猝不及防地,发出了很轻的,“嘶”的一声。

但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痛苦之意。

反而看起来还是冷静的,轻描淡写的。

他更近一步地俯下身来,呼吸扫过她的脸。

“生气了?”他轻声问她。

常希音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说话。

牙齿用力地往下碾。

像只愤怒的小兽。

这一刻她突然不再是将近三十岁的、理智的、优雅的成年女性常希音。

她变回了那个失智的、毫无理性的少女。在面对姐姐的死讯时,排山倒海的情绪涌进心头,却无处发泄,只能压抑进心底。

压抑。压抑。她的人生有太多的压抑。无处消解的情绪,令她只能戴上面具,微笑着迎来送往每一位来访者,听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痛苦,借此来逃避自己的人生。

而此刻,在面对丁一的时候……她却找回了那种失去多年的愤怒和失控。

这是一种退行。

而退行往往只会在最亲密的人之间发生。因为唯有在一段亲密的、安全的关系里,你得到了安全感,才能够敞开心扉,暴露更脆弱的自己。

丁一垂眸望着她。

黑暗里,他的目光仍然是很亮的,亮得令人心悸。

他要将手指抽出来,却根本做不到。

“我刚才是吓你的。”他在她耳边说,用安抚的语气。

他的呼吸,温热的,逼真的,又滑过了她的耳廓。

常希音浑身战栗,感受到了一种更真切的应激反应。

她不顾一切地抬起腿,狠狠踢了他一脚。

小巧白皙的足,抵住他的胸膛。

用力踩下去。

丁一:“!”

他自然不会感觉到痛。

反而是像被丝绸轻柔地抚过。

像楚楚可怜的小兽,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一下。

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即使是在黑暗里,彼此都看得不太清楚,这个动作依然是过分暧昧的。

她的小腿笔直而修长。

随着这个动作伸展开来,线条一览无余。

丁一的喉结动了动,几乎是无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手。

手指搭在她的踝骨上,轻而缓地摩挲。

像安抚,更像撩拨。

常希音更加愤怒了。

她一边用力蹬他,一边气恼地喊道:“放开我!”

丁一语气无辜地说:“是你先踢我的。”

常希音冷笑:“我不该踢你吗?”

她简直该踢死他了事!

话音刚落,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常希音再一次用力踢了过去,毫不留情地对准他的胸膛。

但自然,这对丁一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与其说带来的是痛觉上的杀伤力,不如说更多是一种视觉上的杀伤力。

他再一次握紧了她的脚踝。

常希音的身体也因此而彻底失去平衡,仿佛是以一种半仰着的姿势,被禁锢在了丁一的掌中。

似乎她越是挣扎,就越是在投怀送抱地取悦他。

越是挣扎,就越是将自己送进了野兽的口中。

对方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黑而沉,是野兽在审视猎物时,垂涎欲滴的眼神。

这感觉多么熟悉,和昨晚简直一模一样。

常希音气得简直牙痒痒了起来。

“我恨不得踢死你!”她叫嚷道。

丁一垂下眼:“求之不得。”

她只好冷笑:“那你昨晚怎么没乖乖送死呢。”

丁一说:“我舍不得去死。”

然而提到“昨晚”,对方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抬眸望她一眼。

这片刻的怔忪,令常希音终于抓住机会。

她立刻从他掌中挣脱出来,脱力地倒回床榻之中。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你想起来了。”丁一说。

不是疑问句,而是笃定的语气。

常希音冷笑:“我是喝多了,不是被撞到头失忆了。”

丁一起先还沉默不语,只是望着她。

慢慢地,他又俯下身来,目光低垂地。

“你想起什么了。”他问她。

常希音冷笑:“你把我推进水里,你想淹死我。”

丁一说:“我只是想把你洗干净。”

常希音皱起眉:“什么意思,什么洗干净——你嫌我脏?”

“你身上沾染了别人的味道。”丁一说,“我不喜欢。”

常希音冷冷地注视着他。

丁一就自顾自地,像是在自说自话一样地继续说道:“其实我昨天看到你的时候很高兴,因为你很漂亮,你还穿着我送的裙子。可是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参加那种所谓的单身派对,你应该和我在一起,站在我身边,你早该告诉我你在哪里……”

“等一下。”常希音突然打断了他。

她盯着丁一的脸,沉声问道:“你送的裙子?——你是说那条白色长裙?”

丁一从善如流地点头。

常希音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那是你送的裙子?!”她再一次难以置信地问道。

丁一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好似这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你穿那条裙子很好看。”他说。

“所以我把它送去干洗了,我希望你能留下它,我还想看到你再穿一次。”

“或许这条裙子对我们来说,都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

常希音从前不知道丁一还能是这样话唠的人。

好似话题一旦变得与她有关,他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他眼中的痴迷和恋慕……种种病态的情绪,即使在黑沉沉的房间里,也显得一览无余。

常希音的表情却变得十分难看。

她想起关于那条裙子的许多事情。

比如它是如何神神秘秘地被送到了她家别墅的门口。

比如陈之仪提到它时,说这是高定之中的限量款,秀都还没走完了已经让人买下,对方必然财大气粗。

又比如……当她第一次穿着那条裙子的时候,丁一身边的那位女伴,露出了多么复杂的神情。

或许那时那个女伴就知道,自己身上这条裙子,究竟是谁的手笔。

只有常希音自己还一无所知,完全被蒙在鼓里。

她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曾经那么无知地穿着这条裙子,去参加了父亲所举办的相亲宴会。

昨晚居然又穿着这条裙子,去参加单身派对。

她甚至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就好像她亲手在自己身上盖了一个戳,一个巨大的刺青。还无知无觉地顶着这个刺青,出现在众人面前。

难怪丁一看到她时的反应那么激烈。

丁一一直在盯着常希音看,所以对于她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他问她。

常希音却撇过脸,有些难为情地,不愿意说出实话来。

“没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她随口扯了个借口。

丁一轻笑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呢。”

她怀疑地看着他:“你买通了我的造型师?”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地说:“我用眼睛就能看出来了。”

常希音一时语塞。

觉得心跳又加快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还在用同样的眼神望着她。

他的目光像尺子,像放大镜。

也像看不见的,野兽的喉舌。

他们彼此之间,保持着那种过分暧昧的姿态。

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

他的脸就悬停在她的正上方。

他用一种过于平静的目光望着她。

那如同是一种粘稠的、流动的物质,在暗夜里游走着。

常希音越来越觉得很不自在,难为情,像被他的目光束缚住。方才因他的话而产生的羞怯、恼怒、难为情都涌上心头。

她想要移开视线。

却像被钉在了床榻之间,根本无法动弹。

只能仰着头。

直视他。

承受丁一的目光。

与他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