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顾老爷子也没有放柔自己的声调哄她的打算，“你叫顾少衍听话，阿深车技好，即便真的有个意外他也能躲过，但你们不行啊。”
“这事没得商量。”顾少衍终于出了声，“我也不会有事的，您先走，不要管我们。”
指导着副驾驶的张姨调节了后视镜，顾少衍已经看到了跟着转弯过来的那辆黑车。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那辆车真的是跟着他们的。
顾老爷子有些气急败坏，“顾少衍！你车上还有七七在，你要再害了她的性命吗？你听我说啊，七七现在只有她自己了，你要是把她也给害死了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的，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听到没有顾少衍？”
顾少衍直接挂断了通话。
顾老爷子险些被气死。
裴景深方向盘猛地一转，不管交通规则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逆行，轻巧躲过几辆车之后绕到了不久之前顾少衍那辆车绕路的路口，往顾少衍的方向追了上去。
顾老爷子的话提醒了他。
顾少衍的车上还有傅七七。
他可以不管顾少衍的生死，但不能不管傅七七的。
打电话的时候还只是跟顾少衍商量，这会子他却铁了心要护着傅七七了。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顾老爷子没有吭声。
他从前最是不肯让裴景深胡来的，知道他喜欢飙车赛车还跟他说过许多次要注意安全，后来更是直接限制了裴景深乱来。
如今这一手车技却成了救顾少衍跟傅七七性命的最后底牌。
凝视着前方的车辆，顾老爷子忽然开了口，“阿深。”
裴景深没有接话。
顾老爷子不在意那个，“你要救的是顾少衍还是傅七七？”
他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出自己孙子的想法。
裴景深平日里撒娇撒痴，他也愿意惯着，但这个孩子究竟有几分本事，顾老爷子不是不知道。
能让他失去理智遵从本心做出一件事的，绝对不会是顾少衍。
裴景深倒也痛快，“是傅七七。”
想起两人小时候的那段孽缘，顾老爷子不是不能理解裴景深这么做的理由。
他只是有些担忧，裴景深明显执念太深，这样是会出事的啊……
精湛的车技足以让裴景深在短时间内追上顾少衍的那辆车。
跟在他后头的那辆黑车还是以两个车距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裴景深默不作声跟在了那辆黑车的后头。
再往前走路就又宽敞又偏僻了，那是最合适发生车祸地方。
裴景深掏出手机给自己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定位发给你了，过来接一下我爷爷。”
“你要干什么？”意识到不对劲的顾老爷子暗自心惊，“裴景深！你要干什么？”
裴景深没有接话，他的视线一直凝望着前头的车辆。
眼看着还有一个红灯就要到分岔口，裴景深将车停在了路边，解开自己安全带开门下车绕到了副驾驶，一把拉开车门，伸手就要去搀扶顾老爷子。
“我不走。”顾老爷子不肯挪动，“我下车了你就要去拼命对不对？”
裴景深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解开了顾老爷子的安全带，扛着他下了车，略显粗暴地拽着他到一旁去，用最后的理智开了口，“我一定要去救七七，爷爷，您在这里等着，我朋友很快就会来接您回家，您别乱跑，小心车。”
撂下这么一句裴景深就要折返回自己车边。
顾老爷子快步跟上。
“不要跟着我！”裴景深第一次在自己的爷爷面前维持不住的自己的假相，他转过身盯着顾老爷子看，嘶吼着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不会有事，我只是要冲开那辆车，不然等他去撞顾少衍的车七七就会没命的。”
简短的一句话，让顾老爷子心惊了无数遍，“你……”
“我有把握我能活着。”勉强让自己稳了稳心神，裴景深也知道自己今日不说服顾老爷子是不能离开的，“但你跟着我就会很危险，爷爷，求求您了，您就在这里等着好不好，一会我朋友就到了，到时候接您回家等着我。”
顾老爷子没有吭声。
裴景深的眼底已经泛起红意，那不是痛苦，而是嗜血的杀意。
顾老爷子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他了。
他像从前劝阻裴景深不要飙车一样摆了摆手，“去吧，活着回家见我。”
裴景深没有一丝犹豫，扭头折返回车边。
上车关门，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下去，精心改装过的豪车发出一阵轰鸣声。
三分钟后，裴景深追上了刚过分岔口的那两辆车。
如他所料，所有的车都往另一个岔路开去，前头是进山的路，只有前往半山别墅区的顾少衍才会走这一条路。
宽敞无人的大路，是最适合发生车祸的地方。
眼看着那辆黑车已经在加速，裴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到底，不过短短几秒，他已经追上了加速准备撞向顾少衍那辆车的小黑车。
方向盘猛地一转，越过黑车半个车头的豪华跑车撞上了那辆黑车。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
裴景深的车速太快，撞上了之后还带动那辆黑车往一旁而去，直到将那辆车抵上路中间的绿化带，两辆加速的车这才听了下来。
白烟翻腾而上。
前头顾少衍那辆车已经听到声响停了下来。
交代了陈叔报警，顾少衍跟傅七七下车直往车祸现场跑。
裴景深被撞得有些懵。
他喜欢飙车，买下的豪车大多都经过改装，安全气囊都是最好的，即便发生了车祸也会尽最大能力保护他的安全。
何况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尽可能护着脑袋不让自己受伤。
但猛烈的撞击和安全气囊弹出来的那一刻还是将他砸得脑子有些不清楚。
在朦胧的白烟里，他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朝着自己扑来。
一如当年。
嘴角扬了扬，明明浑身疼得跟快要散架了一般，裴景深竟然还能低低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