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了，顾心柔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悲凉。
她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是裴景深从来没有听过的苍凉，“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现在就要走投无路了，临死之前，你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裴景深低低笑了好一阵，“顾心柔啊顾心柔，七年了，你现在才来问我是谁会不会太晚了些？我要是你，从一开始我就不会相信一个墨陌生人。”
顾心柔知道是自己蠢。
她甚至没法反驳这个人说的任何一句话。
毕竟当年，就是她太过贪心，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导致落得今天这个惨状。
谁也不能替她背负这个责任。
谁也不能让她推卸这个罪责。
人冷静了下来，头脑也跟着清晰了不少，多年来闲着无事猜测的内容被顾心柔慢慢捋顺，她试探着问道，“你是顾家的人，还是傅家的人？不对，不会是傅家的人，你没有理由害傅七七才对，还是你跟傅七七有深仇大恨想让她全家倒霉？”
裴景深没有吭声。
顾心柔还在揣测着，“不对，是顾家的人吧，当年的顾家要是跟傅家联手了，现在整个A市都会是顾少衍囊中之物，你不想看到那一幕，所以才找我破坏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你想要的就是破坏他们的婚姻，对吗？”
裴景深不想继续听下去。
他将电话给挂断了。
手机被直接关机丢在了一旁，裴景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望着外头的景色。
眼睛是盯着远处看的，可视线却始终没有聚焦过。
顾心柔说得没有错。
他当年的确是不想让顾少衍跟傅七七联姻，不想让这两家强强联手，更存着报复顾少衍的心思，才掏空了心思找到了顾心柔帮自己这个忙。
这个蠢女人急着想成为顾少衍的人，真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帮着他拆散了傅七七跟顾少衍，让他看到了顾家不能一家独大的场面。
这么多年，裴景深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痛快。
谁让七年前的顾少衍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坚决不肯让他踏入顾家，怎么也不愿意承认他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以至于他委委屈屈被自己的亲爹跟爷爷养在了外头。
看着顾少衍享受荣华富贵，明明他身上也留着顾家人的血脉，却不能姓顾，也不能回家。
裴景深怎么甘愿。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报复，害的竟然会是傅七七。
那个曾经挡在他面前的女孩。
傅七七出狱那天他跟着刘媛媛一行人在帝景豪庭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这个人。
那一刻的诧异跟悔意交织着，几乎要吞噬了裴景深的所有神志。
他不信，又让人仔细查过了傅七七的资料，等他完完全全确认了这个人就是自己记挂多年的那个小姑娘时，一切已经晚了。
他亲手把傅七七害成这样，却只能伪装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假装温柔假装深情陪伴在她的身边，给她力所能及的帮助，甚至接受着她的谢意。
这段时间裴景深别提过得有多煎熬了。
如今心思被顾心柔翻出来说，他只觉得自己憋闷在胸腔里的一股恶气好似消散了些。
有人在替自己分担着这样的痛苦，
至少有人知道，裴景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承受。
哪怕那个人知道了也不会替他难过，不会跟他感同身受，他也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亏欠傅七七的已经不能还了，这件事，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做。
闭了闭眼，裴景深低垂下望着远方许久的眼睛，折返到屋内拿过自己的手机重新开机。
电话号码被拨了回去，“替我办了一个人。”
“裴哥您吩咐。”电话那头的声音痛快利落。
裴景深的声音冷冽不带任何感情，“顾少衍的助理左杰，他现在应该在澳洲，赶在他去调查顾心柔之前，替我解决干净他，顺便把顾心柔给我搞残废，让她成为真正的瘫痪。”
三言两语，策划了一场谋杀，一场故意伤人。
但电话那头的人却笑得很是欢快，“裴哥您放心，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就等着咱们的好消息吧。”
裴景深连哼一声都懒得，挂断了电话又拨给了A市的顾老爷子，“爷爷。”
“做什么？”虽然被裴景深气得不轻，但顾老爷子还是心疼这个孙子的，听到他的声音也只是哼了一声，“臭小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吗？”
“爷爷。”裴景深的声音染上几分疲惫，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我知道我上回不该顶撞您，您就别跟我计较了，您这两天过得还好吗？”
“要是真担心我，就带着七七回来，我才不会被你气得高血压。”顾老爷子又哼了一声，只是语气已经放柔了许多，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劝诫裴景深改变主意。
“带七七回去不是不可以。”裴景深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跟他商量，“但是我想娶七七，我不要听什么让七七选择的话，您跟七七都偏心，都疼顾少衍不疼我，但是他俩是真的不般配，爷爷就不能成全我这一次吗？”
顾老爷子那边沉默了许久，才默默地叹了口气，“阿深啊，感情这种事情，爷爷是个局外人啊，没有办法说什么的，你要知道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七七手里的，至于你……你真的想好你对七七的感情了吗，真的是喜欢，而不是因为多年前她帮了你一次的恩情吗？撇开那件事，你还会喜欢七七吗？”
“这件事撇不开。”裴景深很执拗，“爷爷知道我的性子的，您要是不答应，我不会带着七七回去的。”
他说着就要再度挂断电话，可那头忽然又传出来了顾老爷子的声音，“阿深，你想要的东西爷爷都可以给你，但是七七她不是一个什么东西，不是咱们家的所有物，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要尊重她的想法，尊重她的选择才是真的爱她。”
“强扭的瓜，他到底是不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