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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慈霖独自一人僵坐在厅中,日光透过窗木逶迤跪伏在他身前,又缓缓偏移直到消失不见。

他整个人好似被撕碎重塑,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颓冷的漠然,可偏眼中剩最后一点狂热的活气。

阴骥早早就带人出去了,连带着一概器具都搬走查修,善堂中此刻空荡一片,只剩齐慈霖一个人,当然,还有后侧书房中那些数不清的密信。

他这个人,少年中举及第,大登科琼林宴,仅数年便深入朝堂,上允他阅奏查事,短短时日里父族爵位官势日显。

后来一朝骤变,他清名全无,叛师弑师杀忠逼贤,骂名接踵而至,帝王反因此对他疑心大消,风云渐平。

只有他自己知道,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两。

忠臣去国,不洁其名。

这是齐慈霖自开蒙学的为臣之道,可他已厌恶至极。

再之后的时日里,他先杀了当年最先起事的湘王,脱身的干干净净,引得满朝上下猜忌,又悄无声息换了如今掌兵的派系,挑动藩王夺权内斗。

风平浪静中,他不动声色扯开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若今日没她的那封信,他只需冷眼做壁上观,静等这池水浑起来。

他这前二十多年,即便曾身陷囹圄,但所算皆成,从无差错。

唯独只错漏了她这一件事。

外院乌黑一团。

直到齐慈霖余光恍然看见,远处上空有亮光晃动,外院已经在点灯。他才动了下僵硬的胳膊,缓缓起身,一路越走越快,而后悄无声息推开了自己房门。

他脚步极轻,行至床侧,垂眼看着昏睡那人。

她即使闭着眼,手指也紧紧攥着自己衣袖,身上穿了件并不时新的衣裳,大约是宅中哑仆随便给她找的。

齐慈霖伸手,先是掀开她腕侧看了眼,瓷玉般冷白光滑,只有手指尖有些肿红,皆是乱七八糟的细小伤口。

他掌心顺着她胳膊往上,片刻后面无表情的伸手将自己刚刚拿进来的琉璃灯掀开些,借着光看见她小臂上好几道血痕,已经凝固干涸,凸起成条状。

交错杂乱,并不是什么利器,大约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齐慈霖深吸一口气,刚欲攥紧这只手,却看见她掌心连着手指突然不自控的抽抖了两下,然后就是持续的发颤。

细微的颤意悄无声息顺着他的胳膊,雷击般刺进他的背脊,惊冷刺痛。

而身前人却好像已经习惯一般,稍微动了下身子,将这只手压住,借此来掩饰和抵挡这种不能自控的异样。

齐慈霖脑海中全是卢山曾说过的话,他的手悬停在半空。

一直到她醒来,最后那点窗户纸被捅破,他看着她惊惧难定又佯装周旋,最后终于猜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突然抬头看着他。

“我的信送进去了。”

不然怎么齐慈霖还在公府中,按照他的脾性,绝不会容忍刘子厌这个死敌继续活着,更何况是皇上定罪在先。

那会他怒极夺门而出时面上的神情,嫦善看的清清楚楚,时过境迁,再加上如今京城中的传闻,她并不信这人会有一点手软。

可此刻外面安静无声,他还有空闲坐在这房中。

除去齐慈霖心慈手软这绝不可能的可能,剩下的一定就是他现在已经不能再动手,那封信已经送进了皇城中。

嫦善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如释重负的样子落在齐慈霖眼中,看的他眼皮直抽。

“你不怕整个公府因此被抄家灭族?”

嫦善听见他淡漠的语气,手指紧紧攥住身下被褥,“……我不怕死,更何况公府是……”

“是么?”齐慈霖好似根本不想听她说话似的,径直打断她,“可惜历代公爵抄家,为绝后患,难存活口啊……”

嫦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在光影中依稀分辨他的面容,半晌缓缓蜷回被中,不发一言。

她预备将信送出去前,先让小桐佯装要焦急出府,没一会人就回来了,小桐跟嫦善说,守着门的奴卫们全然不听缘由,除了公爷身边的几个人,别的一概不许出入。

再加上这些天在川州的所见所闻,利川公主以命造势,还有数年前她亲历的那些,嫦善脑袋里一团乱麻,她隐隐猜出来了什么,却又不敢深想。

她宁愿把自己埋起来装傻,也不想碰任何一点秘辛。

嫦善以为这人问不到想问的东西,就会让人把她带走刑讯,再或者扔进他那私狱中,她心有悸悸的等了半天,却只听见他轻慢转身的脚步声。

还不等她在错愕中松一口气,没片刻的工夫,外面涌进来了一群下人。

这些人像是压根看不见床上的嫦善,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将一概凳桌椅塌端了出去,又鱼贯而入碰进了新的,出入一点动静没有不说,面色也僵硬。

最后除了床榻她们没动,别的全换了新的,最后门口有人引了个老医者过来,他给嫦善摸了脉,而后起身向着不远处行礼,“齐大人,伤口我方才看过,细养一月也就差不多了。”

后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进来站那的,嫦善看着他就气短,听着耳侧声音淡淡,“劳烦。”

软禁。

直到齐慈霖面无表情的清退众人后关上房门,嫦善余光看着他神色如常的开始宽衣,瞬间方才的视死如归也没了,她有点忍不住打寒颤,这才后知后觉发现。

这人这是要软禁她!

而且这房中就一个床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