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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远游的那一天,书院里不少的夫子,教授,同窗们都来前往送别。

胡幼繁,南氏还有李承瑞的妻子刘氏也前往相送,她们红着眼眶拿帕子沾着泪水,依依不舍的送别自己的丈夫。

李承瑞很是无所谓的打断刘氏的叮嘱,并表示自己这么大的人会照顾好自身,不用她多操心。

南氏和林教喻老夫老妻了,主要还是担心林教喻年过半百的人身体会吃不消,就拿了经常给林教喻调养身子的药丸,还有一些备用的药材,让他务必要保养自身。

胡幼繁和贾安最是恋恋不舍,他们互相都放不下对方,但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却不得不暂时分别

贾安登上马车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清俊儒雅的男人站在长亭之外,清风吹拂着他的黑发,称他更加俊秀,这一幕一直到多年之后都映衬在胡幼繁的脑海中,久不敢忘。

“注意安全,要早点回来!”

贾安时不时的回头望向那越来越小的人影,直到完全不见,这才惆怅的放下车窗,旁边的李承瑞打趣道:“看不出师弟竟如此怜香惜玉,看来是和弟媳相亲相爱久了,突然分别都不知该怎么办?”

贾安心里默默翻个白眼,温和的朝李承瑞行个平礼:“不敢当,比不过师兄这般洒脱。”

因为是出去远游,他们这一行人只配备了两辆马车,其中一个是专门用来装他们各种行李细软的,所以只能让林教喻带着弟子二人坐在马车里。

贾安也是头一次做这么狭窄的马车,林教喻看出他有些不适打趣道:“头一次做这么小的马车吧,多适应适应就习惯了,以后你们要科举封官,基本上第一次做官都是比较小的官员,按照规矩不可能做大的马车,现在习惯了,也免得将来心理落差太大。”

贾安挪动一下身体,让自己尽量坐的舒服一些:“多谢师傅解惑。”

林教喻从案板中拿出一张舆图,指了指他们正在行驶路线,说道:“我们先把山东游历一番,然后再由南往北,这样绕着山东附近的省份转一圈,最后再回到济南。”

他抚摸着胡须,仔细盘算着:“按照老夫的计算,应该会在乡试之前就能回来,不过回家过年是不可能的,你们记得要向家中禀报说明原因。”

贾安二人答应,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摇摇晃晃,为了避免自己过于疲惫而沉睡过去,贾安索性拿出棋盘和李承瑞对弈起来。

林教喻则仔细观望着二人下棋,有时也会稍微指导一二。

三人就这么在马车上消磨了一整日,总算在天黑之际来到一处县城,在县里的客栈休息。

“我看了一下舆图,这个县城附近就没什么城镇,最好明日多买些吃食饮水,还有药物,以防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

坐了一整天车,人都快散架了。贾安下马车之后接受林教喻的提议,吩咐阿沅阿江明日去购买些必备的食物饮水,然后就安然入睡。

阿沅,阿江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到客栈时,正好遇见李承瑞的小厮,石竹和阿壮。

双方热情的打着招呼并互相打量着彼此手里买的东西,阿沅阿江买的主要是当地特有的一些小吃,而石竹阿壮则是特意买了能保存时间久一点的干粮。

二人见状便说道:“这些小吃固然可以解馋,但现在是要赶路,还是要买一些能放久的东西,我们已经买了干粮,不如你们去想办法买点肉干之类的。”

阿江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看着阿沅:“都跟你说了,不要光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点心,这能放几天啊?给公子丢人了。”

阿沅面上有些过不去,他身为扬州当地人,自卖自身进了贾府,并不像阿江一样是逃难去南方的,不知道这其间的道理,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跟阿江吵起来,只好讪讪的道谢。

于是两人赶紧找到客栈老板,买一些腊肉肉干之类的东西,贾安见这些东西满意的点点头,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众人休息了一天,又继续开始赶路,林教喻挑的路线都是走官路可以受官场庇佑,再加上山长亲自写的文书,基本上每到一个县城都会去往当地县衙拜访一二,有了广林书院的招牌,一群人畅通无阻的游历了大半个月,总算出了山东的地界。

林教喻看着手中的鱼图,抚摸着胡须说道:“山东往南就是安徽,我们可以去一趟金陵,说起来老五,你媳妇儿好像就是金陵的吧?想来你也比较熟了。”

贾安腼腆的低下头去,正巧可以去胡家看看岳父,给他们带来胡幼繁的近况,想必他们会很开心。

进入安徽,贾安就感觉到天气比在山东时要热一些,又因为此处多江河,所以颇为湿热,这对于常年住在南方的贾安来说还算挺怀念的。不过,作为北方人的李承瑞可就不好受了。

不知怎的,他居然热出鼻血,而且血流不止,请来大夫一看说是湿热太重,需要调养一二。没办法,一行人就只能停在一座小县城内等待李承瑞身体恢复。

林教喻虽说担心学生的身体健康,却又看不得另一个学生整日呆在家中,不肯出去,索性就拉着他去拜访附近的一些文人墨客。

而正巧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县城,附近的山里便住着一位隐士,具当地的村民所说,此人经常身着一身道袍,住在那山腰处的山洞里,除了每月有猎户经常给他送去粮食药品之外,基本上就没人见过他,大家都称呼他是个怪人。

但林教喻却很清楚,这人是在效仿陶渊明做那清闲隐士,又因为师出道门向往无为而治的自在生活,所以摒弃了人世红尘的繁杂,投入山林自然的怀抱。

贾安气喘吁吁的走在山野道路上,他有些不解的问道:“师傅,我们一定得去见一位道长吗?道家与我们儒学也并不沾边啊。”

却不料林教喻批评他:“不要只知道死读书,虽说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但读书人怎么能局限于一家学问。”

“须知孔夫子时期也有不少大家与他并驾齐驱,他们所学也并不是都是儒家学说呀,可见各有各的精彩之处,只是因为后面朝堂更迭,需要用儒学来治理天下,所以才造就了儒家独尊的局面。”

林教喻一边爬一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也不忘打理自己的胡须和头发:“就比如你学律法,那就是昔日商君所制定的商法演变而来,那是法家的学说。农人四季耕耘交替休息,那是农家的学识。昔日的苏武张骞出使西域为汉朝镇压外族立下汗马功劳,那是纵横家。这些学问也是很重要的。”

忽而眼前出现一条溪流,二人顿时眼前一亮,不顾形象的奔跑过去,当清凉的溪水引入肚中,贾安顿时畅快的吐出口气,身旁又传来林教喻的念叨。

“虽然与我儒家学识相悖,但你不可否认,道家自春秋战国传递至今,这么多年依旧存在必有他自己的优点。我带着你与那道士谈论争辩,就像魏晋时期那些文人贤客清谈一番,也算是给你长长见识。”

这里林教喻又停顿一阵,眼含深意的看着贾安:“而且我觉得这道家对于心性的修养,对于一个官员来说也很重要,心里欲望越盛,念头也就越繁杂,做错事的事几率也就越大。只有心静了,你的脑子才静,才能想出更好的方法规避一些官场上的明刀暗枪,说白了就是要修养身心。”

贾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的确,自从进了这山林之中,自己往日些心里淤积的杂念开始渐渐消散,身体虽然劳累,但心灵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这或许也是历朝历代一些文人向往山林的原因吧。

二人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在那位猎人的指导下找到了道士所在的山洞。

林教喻整理一番凌乱的衣裳上,前一步运用自己胸腔的共鸣,大声说道:“在下林太和,前来拜会子虚真人。”

却不料周围是一片寂静,只有身后树林里鸟雀虫鸣。

贾安疑惑,莫不是那位道人有些耳背没听见先生的呼唤?却不料林教喻再次大声的请求相见,但依旧没有得到答复。这下,贾安在想这位道人是故意不理会他和师傅的。

不太想用阴暗的想法揣度一位前辈,贾安试探的问:“莫不是这位道长并不在家?”

猎人感受到他望过来的视线,连忙摆手说道:“我五日前才给他送了粮食,当时他人还就在山洞里面呢,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出来见你们啊?”

贾安闻言,有些担心,莫不是那位道人出了什么问题,并不能给他们答复,便请那位猎人进去看一眼。

猎人放下手中的弓箭,快速进入山洞,一会之后又急匆匆的跑出来:“那位道长说了,不见外客,要不你们跟着我回去吧。”

贾安有些气急,他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爬那么高的山,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位道长,结果连见一面都不肯,就把他们打发了,是什么意思?

“还请这位小哥再跑一趟,就跟他说在下与师傅对这位道长心向往之,十分想要和他见面讨探讨一二。”说完,便给这位猎人一些碎银,猎人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欣然答应,却又去而复返。

“道长说了,说他不会见你们…什么儒人什么,反正什么一身酸儒味什么的,还说让你们赶快离开,否则这天黑下来,山上有狼啊,老虎什么的就把你们给吃了,也说不定。”

贾安气的有些牙痒痒,真不带这样的,就想冲进山洞,把那个道士给掀出来,理论一二,却被林教喻难住。

“算了算了,我们先下山,这里的确过于危险,在山下村子修养一个晚上,我们再上来。”

贾安却觉得诧异这都被人拒之门外了,怎么还要见?

但林教喻态度坚决,贾安也阻止不了,只好郁闷的跟着林教喻进入村子,在村长的家中休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