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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瑶斜支着半个身子,昏昏欲睡。

这宸大王爷的私人专属马车就是高端上档次。拉车的驹是当世名驹,造车的木是万年好木,这一路从山川小道上悠悠晃着来,都不觉得陡峭,觉饱梦美,哪像自家的马车,去了一趟祈芸寺,颠簸的全身骨架都散了不说,还差点搭上了小命。

妘瑶这一番比较下来,不觉睡意又浓了几分。

突然马车上的帘子动了下,接着便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破帘而入。

“小姐,墨琴那“离骨霜”不是一开始就给自己备的吧?”

妘瑶还没来得及作答,又见一支手探了进来,“嗖”的一下,就将知画的头给拽了出去。

接着就听青璃冷若冰霜的声音一板一眼的响起:

“知画,都说了多少遍了,以后得叫王妃,规矩不能坏。”

知画头疼的摁了摁耳朵,撇嘴:

“青璃姐,你也知道说了很多遍啊。”

青璃冷冷的眸子扫了过来,知画顿时噤声,努努嘴不说话了。

是谁说青璃姐性子冷话少的?她怎么觉得这青璃姐较之吴嬷嬷也不遑多让,比宫里头的婆子还能啰嗦,这大婚才两天,这话她都听了没上百遍也差不多几十遍了。

知画诽谤嘀咕间,又听青璃平稳道:

“这药墨琴当初应该是想拿来给妘妍曦的。”

“那她为什么又自己服了?”

知画秉着不懂就问的好节操,不假思索道,完全拿青璃当无所不知的人物了。

青璃被噎了一下,想不到聪明如王妃,身边跟着的小婢女居然是一个这么憨的。

“生不如死往往比死更能折磨一个人,而有时候,尸骨无存的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知画悻悻的笑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迷惑了,都尸骨无存了也算好事?青璃姐怎么想的?

见知画呲着一口白牙,青璃便知道这妮子还是没听懂,于是素来文艺话不多的青姑娘,终于极其接地气的吼了句:

“不服“离骨霜”落个尸骨无存,难不成等着被乞儿侮辱吗?就算她不服毒,难不成妘妍曦就能给她留个全尸了?”

这话……知画听懂了,照二小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香荷一个端粥献殷勤的都落得个死不瞑目的悲惨下场,何况是主谋墨琴。

“那二小姐那张脸是彻底毁了?”

“嗯,除非有泽柒草,不然她的脸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了。”

“泽柒草?”

知画十分好奇,这什么药居然这么厉害,还能让死骨生肉。

“泽柒草,传闻是良琛手里的一株奇药,可活死人,肉白骨,解百毒,但是到底长什么样子还没人见过,甚至这世间到底有没有这等奇药,也没人敢保证。”

青璃的语气突然淡了下去,有些惆怅伤感,眉宇间的愁绪浓的化不开,

若是这世间真有泽柒草该有多好……

“良琛?是百年前轩辕皇朝的那位神医吗?”知画惊呼,

青璃点头,对于知画知道良琛这一点,并不稀奇惊讶。

良琛,百年前的一位传奇人物,医术之精湛可谓史无前例第一人,一双妙手可回春,几根银针就能从阎罗殿把人抢回来,

自古医毒不分家,同样,他也在用毒方面有着不可比拟的天赋造诣,奇毒“焚心”便是出自他手。不过这种奇毒他终其一生也只研制培育出了一株,还没来得及配制解药,自己便跑去阎罗殿报到了,至于怎么就跑去和小鬼打牌,阎王喝茶了,至今是迷。

又有传闻,是被仇家追杀,也有传闻说是因为觊觎泽柒草的人太多,招来了杀身之祸,不过这种人云亦云,众说纷纭的坊间传说,可信度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且不说这泽柒草是否真有那么神奇,可活死人,肉白骨,甚至是……解百毒,单单是它的存在就已经很值得推敲了。

前些日子有小道消息传出,泽柒草曾出现在南平,玄钰为此还特意去了一趟,结果却是无功而返,可见这真的只是传闻,不可尽信。

“说完了?”

琳琅珠玉落盘般的声音穿帘而出,和着风意波光流转间停顿在紫檀香木所造的马车前那一尺三寸的檀香木板上。

车夫青璃面皮紧了紧——冲动之下真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但更想将旁边这位诱使自己知法而犯法的某人,一脚踹下去。

主子假寐时最不喜被人打扰吵杂了。她也是明知这一点才把不明内幕的知画给拽了出来,结果倒好,她俩一起在外喋喋不休,谈七论八了大半天,这一下从旁观者变成主犯的过渡让冷美人很是心塞。

再看罪魁祸首知画,还尚且高坐云端,不知宸大王爷所云,是以严重偏离宸王爷思想轨道的某个憨的,十分诚实的点头,并不忘将询问的目光体贴入微地迎上冷美人即将崩溃的眸——青璃姐,你说完了么?

知画不是玄钰,挨不住自己一招,这样一想,青璃索性移开视线,不去看某个呆傻的憨子,转身,抱拳,行礼,利落干脆——

“主子,属下去探路,”

“嗯”

马车内传来一声低允,末了又听那声音补充道:

“把她也带上。”

她?谁?

青璃举目扫视了一圈,终于确定,主子说的是知画。

“那车?”

“无妨。”

困顿的妘瑶被这宸大爷的“无妨”二字,给激灵的睡意都消了大半。

莫非旁边的这位爷是想自个儿驾车?

一念起,妘瑶思忖间正打算好整以暇,好一睹宸王爷尊身玉骨架车的无上风华时,腰身一紧,撞上了一堵硬而软,且富有弹性带点凉意的肉墙。

心跳声隆隆,怔然间,柔软的车帘料子从脸颊拂过,浮光掠影刹那刻,她已在宸王爷强劲有力的臂弯中,施施然落地,

脚下是泛着褐色的坚实土地,还有几株堪堪冒头的绿色生机。入目是参天的粗枝茂树,遮天蔽日下难辨亭午夜分,唯留头顶上的一小片四角天空,可见碧空如洗。

“瑶儿既然睡饱了,我们便骑马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