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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了亦无忧的九天玄铁,不过百弩弓还差些小东西。”

高处的风抚过女子娇美容颜上的青丝玉钗,带着她郑地有声的决心和傲然,掠过君谨宸的耳侧,激起无数涟漪。

她们的合约也该提上日程了,

妘瑶回头,移开远处的焦点,聚焦在荣华无双,尊贵如神袛般的男子脸上,转身率先踏上下城楼的阶梯,边走边坦然道:

“过久了舒服日子,都忘了京都是个斗兽场…”

斗兽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君谨宸专注盯着已经下了两个台阶的妘瑶,语气宠溺道:

“差的那些小东西本王已经备好了。”

闻言,妘瑶抬在半空的脚顿了顿,头也不回的骂了句

“蛔虫。”

这他都知道。转而一想也就不郁闷了,毕竟妩昭仪肚子里的那块肉的确是没生下来,而且还一尸两命。

“让开让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围观人皆避之不及的让开中间的路来。

接着骂骂咧咧的民声四起,

一队官差押着一长串身穿囚服,手脚带着镣铐的犯人往这边走来。

野菜鸡蛋等漫天飞,这些死囚正是祁哲一家,满门一百七十三口,丫鬟仆从都没能幸免,他们无疑是无辜的,可是诛连之罪,无处可逃。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当朝太傅,临死时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来送。

浩浩荡荡的队伍最后,众人目光齐齐一变:

两个官差用简陋的竹架抬着一具身穿囚服的尸体。

近了,妘瑶才知道,这具面目全非,已经死透的尸体竟然是祁哲独子,——祁子熙!

祁子熙,太傅嫡子,太子妃胞弟,当时京都炙手可热的富贵公子,虽然人讨厌了点些,可那张脸怎么说也算看的过去的,如今落得一个坠涯身死,面目全非,妘瑶不免唏嘘了几分。

“逃?往哪儿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都是报应。”

其中一个围观百姓碎了一口。义愤填膺的叫喊着。

众人纷纷附和:

“当初他爹得势时,这京都的坏事他可没少干,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他爹都快身首异处了,他可倒好,居然收拾包袱,逃命去了!”

“依我看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就该五马分尸了才对!”

人群中又是一阵附和,一堆指责辱骂声。

满门抄斩,贪污赈灾银,意图谋反。这样的罪名,祁家是真真正正的没落了。

世代旁系不可读书入仕,背负千古骂名。

这日京都城门外的刑场血流成河,无一人落泪,长街小巷的人都在拍手称快,直到傍晚,薄暮西山时人群才散。

只因,皇上旨意:

祁家满门,不得入土为安,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入夜,御书房。

“查清楚了吗?”南帝负手而立,站在御书房门口,抬眸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头也不回的问道。

“回皇上,老奴…无能。”

“呵~那还真是有意思了,本来埋在冷国公府的东西怎么一夜之间从祁哲府里挖了出来?”

“祁哲为官多年,目中无人,许是得罪了谁,又或者……是冷国公府栽赃嫁祸。”

福公公微佝着身子,站在南帝身后的暗影里猜测道。

“那另一件事?如何了?”

南帝继续目不斜视的看着黑夜问道。

“太医说太子……不,大皇子并非药物左右。”

福公公底气不足的禀告着“实情”,

若非药物,大皇子又怎么会在早朝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在宫里和祁哲起了争执。没脑子的扯出贪吞赈灾银一事。

“焚心查的如何?”

南帝终于收回投在暗夜中的目光,转了话题,一双浑浊的眸子盯着御书房内的一处梁上,沉声问。

不等话落,那方才还空空荡荡的房梁上,忽然掠过一道黑影,下一秒再看时,那道黑影已经恭恭敬敬的伏在地面上,

麻木冰冷的声音在冷静寂然的御书房响起:

“回主子,未果,有人刻意抹掉了线索。”

“继续查!”

南帝挥手,黑影快速闪退。

“哼,他若安分守己,朕或许还可留他一命。可他偏偏翅膀硬了,想飞。”

身后恭敬站着的福德眼睑微动,不着声色的往后退了退:

当初暗影来报,有另一对人马也在追查当年宸王身上所中的毒,偏偏这个时候黎府二小姐马车受惊,被冷国公府小公子所救,还有生辰那日,后园黎妃那幕……

自古帝王多疑,何况就算没有这些,太子也终究不会登上大统……

“赏杯酒给琳琅宫。”

南帝话落,一身明黄衣袍没入夜色。

福德霍然抬头,琳琅宫,黎妃的寝宫。

琳琅宫里的宫灯高高低低的燃着好几处。

却依然有着不少暗影。

黎妃宾退了宫人,对镜梳妆。

镜中的人去了精致的妆容,头饰,三千青丝垂肩而落,长相清丽,一身白衣。

这身白衣却令人不寒而栗,与其说是白衣,倒不如说是丧服来的更为贴切。

“听闻爱妃胞弟身染恶疾,朕这里有株千年人参。”

那日生辰宴结束,南帝的话历历在目,清晰如昨日。

黎妃看着桌上刚刚赏赐的一杯酒。

忽然嗤嗤的笑开,容颜如花,配上那张清丽素雅的容颜,几分落寞,几分自嘲,几分恨意,几分悲哀……

“千年人参?哈哈哈——”

黎妃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日南帝生辰,她因为胞弟病重一事心不在焉,不慎跌倒时有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那个人是当朝太子——君天佑。

自此,她便落入了他们君家父子俩的棋子。

君天佑一计不成逼死自己庶妹,就想借她的手得到她爹手里的兵符。

而她的枕边人,君谨昊则想将计就计,以黎府满门逼她舍身君天佑,麻痹君天佑……

“哈哈哈——,我一介妇人,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杯中酒尽,白瓷杯落,“咣当”一声脆响,白瓷杯落,白衣飘飞人影坠,唇边渗出点点鲜红。

果真是见血封喉,黎妃颓然落地,莹白的一双玉手往上抬了抬,终是无力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