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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她见过不少,但那些都是毫无感情的冷血杀手,与其说是人,倒不如比作成机器更为妥当,可像这女子这样一个未曾经历过杀手训练的正常人,竟然能忠心到自断全身筋脉,痛苦死去,到底还是叫人有几分动容的。

“尸体呢?”

“和祁子熙在一起,主子的意思是,交留王妃处置。”

话落,又是一片死寂的安静。

晴空朗日下,一片飞鸟俯冲而上,欲达九天,不绝如缕的暖光垂下漫漫天际,落入一方池塘,映射出一旁的古木假山,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轻褶出一片涟漪细纹。

风一吹,又乱了清澈水底的倒影,这次换成了几栋恢宏阁楼。

阁楼林立,白露晓光下雕梁画栋,处处精巧。一笔一划中的用心良苦,无一不细腻勾勒出这座府邸巧夺天工的权贵奢华。

冷国公府。

澄澈寒江边蹲坐着的一道倩影,被这面同镜子明亮,一般无二的水面歪歪扭扭的完美勾芡(qian)出来。

冷诗雅今日破天荒的换了一身素色罗裙,脚边还摆放着几只荷花灯。而她手上此刻也正托着一盏,已经缓缓放入了水中。

寂寂流光闪动的水面上,无声送远了这盏通体雪白的荷花灯。

冷诗雅直直望着水面上渐渐漂远缩成一个星点的影子,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一样,双手合十,像个虔诚十足的信徒般,闭眼许了一个愿:

向阳花木早逢春,来世定要平安顺遂。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唯有几只白点微微斜斜的晃向远方,消失在驻足湖边素衣女子的莫明眸光里。

突然,起风了,四面八方的凉意与风气灌来,扯乱了冷诗雅从来都极其讲究的姿态仪容,远远望去,少了几分端庄优雅,多了几抹人情缄默。

青丝墨发及腰而落,这一吹,不禁乱了视线,也遮敛了几分容颜。

“我当是谁?原来是诗雅啊~”

随风潜入耳侧的一道男声掠来,冷诗雅随手梳理过肆意吹上额头脸颊的长发,转身。

冷渡行眸中当下亮起一抹惊艳。看向这位堂妹的眼神直白露骨,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打量。

一番目光穿梭下,唇角诡异斜起。翘起的弧度划出浓妆艳抹的欲望。

冷渡行这目光……

冷诗雅见的多了,每当他看到府中哪个长的好看的婢女,就是这种直白赤裸的目光,被这种目光盯着,就好像是货架上没了遮羞物的一件商品,任由他把玩践踏,肆意羞辱。

如今冷渡行居然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把这目光挪到自己身上来。

冷诗雅心下本就对这位大房堂哥没什么好感的认知,这下直接上升成了恶心鄙夷,当下沉下脸来,“你要是想换个眼珠子了,就尽管看。”

冷渡行一听这话,立马收敛了几分痴念,想不到他的这位堂妹,打小就是一身紫色的人,今儿突然换了身衣服,居然这么好看。

出水芙蓉样儿的秀丽典雅,方才没看清脸,还以为是府中新来的那个婢女呢,这才特意跑来看看,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位强势冷淡的妹妹,在这里伤情怀春。还真是稀奇了。

“诗雅这话说的,平日里那些尊兄有礼的涵养都到哪儿去了?”冷渡行脸色一转,彬彬有礼含笑轻责。

到底也是冷国公府的小公子,这容貌上自是不差,若不是冷诗雅知晓其秉性,端看这人此刻这一副温文有礼,文质彬彬的样,还真想不出来他的丑恶嘴脸。

也难怪他当初“恰巧路过”救那黎府二小姐时,外面都称他一句:谦谦少年郎。

“你来干什么?”冷诗雅直接绕过了他的那句“尊兄有礼”,摆明了一副不愿多说的态度,丝毫不给面子的直白问道。

“来替你分忧。”冷渡行故作神秘。

他话音未落,却见素色衣裙一扬,冷诗雅已经错过他径直走了。

冷渡行眸光一沉,下一刻又悄无声息的挂上那抹温文有礼的浅笑,追了上去,拦住了人。

“你大中午一个人跑这偏僻后院来,难道不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这翻冠冕堂皇的关心话从眼前这人嘴里吐出来,不免惹的冷诗雅不屑冷笑了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你这话说的,传到祖父哪里,到时可就不太好听了。”冷渡行脸皮特厚的仰头一笑,半点也没落了自己谦谦少年郎的丝毫修养。

话落,他斜眯起来的眼珠转了几圈,神情倨傲的凑近冷诗雅,沉声不悦道:

“不就是一个长的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婢女罢了,我好心好意收她做姨房妾室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不怪你为了一个下贱丫鬟五次三番的落我面子,你倒是先给我甩脸子了……”顿了顿,冷渡行忽而皱眉,环顾了一下四周,稀奇道:

“你那个死死护着的婢女呢?”

见冷诗雅冷睨他一眼,不吱声,冷渡行恼火强硬了起来,“别以为藏起来我就拿她没办法了,惹急了我去和祖父讨个丫鬟,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的事,到时候别说姨娘妾室的名分了,直接叫她做个暖房丫头……”

冷渡行说着说着突然嘘了声,抬头,迎面不差分毫的一道目光正死死瞪着他,这目光寒冬腊月的风雪般一眼看上去,直叫人心里发毛。

被这如芒在背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瞪着,实在是算不上友好。

冷渡行吞了吞口水,这目光盯的他有点儿后怕。

良久,接受目光炙烤下的冷渡行干咳一声,企图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似的,先率先放软了语气,“我就那么一说……毕竟也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贴身婢女,哈~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实在是犯不上为了一个丫鬟和我这兄长死杠。”

“海棠,是我!的!人!”

冷诗雅听面前这位“谦谦少年郎”唱了半天独角戏,突然出声,目光坚毅,语气坚定的宣布道。

一语毕,冷诗雅扔下这寥寥数语便转身离开了,徒留身后的冷渡行脸色青白纵横的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