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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济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忽又后悔冲动之下动手,可窦华容实在嚣张跋扈,就像他母亲所说的,仗着家世无法无天。

沈成济将打过人的手握起来放到了身后,声调软下来:“华容……你对我发脾气就罢了,可我的母亲妹妹,还有楚真……你不能跟她们过不去。”

“小姐……”元儿心疼地看到窦华容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五个指印。

元儿剜了沈成济一眼:“沈侯爷,小姐什么时候跟她们过不去了!那小姑娘,小姐要烧她的衣裳和玩物,是因为她让人骗了,那些东西上面裹了麝香。”

元儿说着也替自家小姐委屈起来,声音里带上哭腔:“如果音姑娘不是侯府的人,小姐才不会多此一举,侯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着实让人心寒。侯爷,侯府能有今日,是您的功劳吗?还不都是小姐……”

“罢了。”窦华容拦住了元儿,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她从来不愿意拿这些年对侯府的付出,作为让沈成济怕她和尊重她的筹码。

窦华容依旧挺直着脊背,不肯在沈成济面前示弱半分:“元儿,从今天起看好音姑娘,她要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花样的衣裳,尽管按着她的心意来,但是,不准音姑娘踏出府门半步,更不准她再与那些世家小姐见面。”

“是。”

窦华容离开了沈佳音的住处,沈成济站在原地怔了半晌,原来是因为那些东西上裹了麝香……可楚真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佳音又到沈成济面前撒娇:“哥,你看她,竟然不让我出门,不出门还有什么好玩的!”

沈成济心里乱得一团麻,没那般心思哄着沈佳音:“你听嫂子话。”

“我不!她凭什么对我管头管脚,明明就是她看中了咱们侯府,才非要死皮赖脸地嫁进来,不然这会儿哥哥都已经跟楚真姐姐成亲了。”

沈佳音这话又戳进了沈成济心里,如果没有窦华容,他这会儿当真跟楚真成亲了吗?那又会是什么情景……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楚真竟然是窦华容逼走的,原本他是笃定华容虽然娇矜又有些贵家小姐的傲气,谁都不肯入目,但心地是好的,不会害人……

沈成济落寞地到了庭院里坐着,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给了自己一巴掌。无论如何,他情急之下不该打人。

房内,元儿找来了冰块,又煮了两个鸡蛋剥了皮,给窦华容敷脸,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窦华容拿着冰袋敷脸,打趣元儿道:“我都没哭,你这丫头在这哭什么。”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元儿哭得更凶了:“小姐,咱们回家去吧。他竟然打你,老爷夫人都不舍得打你一下,大公子更是宁愿自己挨打,都要护着小姐,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窦华容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我曾答应过沈老侯爷不让侯府门庭落败,便不会轻易放弃。”

元儿嘟着嘴:“您答应沈侯爷的已经做到了,现在侯府上下不是吃香喝辣的,都撑得开始找小姐的不是。小姐分明就是对沈成济还不死心。”

窦华容垂下眼眸,她固执地喜欢了那么多年,终于嫁给了他,还给他生了孩子,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心呢。

她七岁的时候,跟着父母一起随先帝上山狩猎,有人存了心要害她,冒充太监故意把她领到了山林深处,她迷了路,在林子里哭,有个男孩却拍拍她的肩膀,对她露出一脸笑容,说:“别怕,我叫沈成济,是沈将军的儿子,不是坏人。我看那个太监面生得很,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坏蛋。”

那是九岁的沈成济,总梦想着能成为大英雄,惩奸除恶。

小成绩从怀里掏出个山果擦了擦给她:“别哭了,给你这个吃。我偷偷做了标记,我带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不要离开爹娘太远。”

小华容点点头,抱着果子啃了一口,其实果子没熟,很酸,但是她很喜欢。

小成济盯着她看了许久:“你的眼睛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我……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小华容紧张了一下:“爹爹说男女授受不亲,不能随便给人摸。”

小成绩虽然有点失望,但赞成地点了点头:“你爹说得对,女孩子不能随便给人摸。”

小华容又后悔了:“但是……但是你可以,我可以偷偷给你摸一下。”

“真的吗……”小成济怕手上不干净,还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她细滑的脸颊,小华容的脸一下变得绯红。

小成济带着小华容沿着做的标记往回走,天色渐渐黑下来,林子里发黑看不见路,两人便找了一处破庙藏身,却不想遇见了山匪。

小成绩自幼习武,耳力不错,听见有人声,带着小华容躲到了木板后面,从缝隙里看着找进来的几个大汉。

“老大,我方才巡山的时候瞧见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漂亮得紧,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他俩刚才还在这。”

“命人把这周围都搜一遍。”

几个人开始搜人,眼看就要搜到木板的地方,小华容紧张地拉着小成济的袖子,成济小声对华容说:“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在这躲着,找机会去找你爹。”

小华容眼眶湿湿:“成济哥哥,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我会武功,我能跑出去。”沈成济那时候才九岁,武功不过刚学了个皮毛,根本就打不过比他身型高大那么多的山匪。

他又偷偷摸了摸小华容的脸,叮嘱她:“记得一会要快点跑,实在不行就大声喊,说不定你爹正找你呢。”

小华容不等抓住他,他已经跑出去,主动暴露了自己,几下就被人拧住了胳膊。

“老大你看,我就说他们躲在这,小子,那个女孩呢。”

小成绩的胳膊被人拧着,脸上疼了一脸汗,灵机一动对着一个窗户口大喊:“妹妹,快跑!快去找爹爹!”

山匪拧断了他的胳膊,小成绩惨叫一声。

“臭小子!”山匪朝着那窗户的方向说,“你们几个去追那女孩!”

说罢,拖着沈成济的脚出了门,小华容捂着嘴没有哭出声,看到沈成济被人拖着出去,还在用口型跟她说:“没事,快跑。”小华容躲在木板后面泣不成声,听着周围没了动静才敢偷偷地冒出头来。

她站在门外,月黑风高,周围都漆黑一片,一时不知该往什么方向去,坐在破庙外头的台阶上哭,又怕会让人发现,不敢哭得太大声。

林子忽然冒出火光,还有马蹄声,小华容害怕地往后面躲了躲,就听见爹爹和哥哥在叫她的名字,她高兴的朝着那火把的方向跑去,一头扑进爹爹怀里,哭个不停。

“爹爹,沈成济……沈成济被人带走了,你跟哥哥快去救他……”小华容一抽一抽地哭着。

窦华容的哥哥窦子桓也不过十一岁,便率人深入山林,将山匪缴了个干净,把沈成济救了出来。

小华容担心得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偷偷地跑去看沈成济,他还昏睡着,胳膊上也吊起了绷带,小华容坐在他旁边掉眼泪,沈成济皱眉头醒过来,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胳膊几天就长好了。”

沈成济看着她的样子傻笑:“你长得真的好好看……”

华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好看……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但这话太羞赧,小华容说不出口。

不一会,就听见外头有爹爹说话的声音,连忙擦干了眼泪:“成济哥哥,我爹来了,我先走了,不然他看到我在这,一定会训我的。”

小华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跑了出去。

那以后窦华容的父亲升官,迁去了其他地方做府君,离开了京城,她也只好跟沈成济分别。

等到她再回京城,已是十年之后,她的父亲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哥哥也领了官职,皇上在京中赏赐了阔府大院。

窦华容生的美貌绝伦,回京便夺了“第一美人”的头筹,谁不知道国公爷家的嫡小姐,皓齿明眸,一笑倾城。而那时她正是十七岁的年纪,正当嫁人的时候,媒人踩破了门槛,提亲的公子比比皆是,甚至连太子都对她一见倾心。

可她一个也看不上,谁也不愿意。就连太子奚润都拒绝了不肯嫁,偏偏嫁给了落败的沈侯府公子,沈成济。

整个京城的人都惊住了。

沈侯爷虽然战功不少,可到了晚年脑子糊涂,太看重情义,结果上了挚友的当,将家底赔了个一干二净,还借了一屁股的外债,利滚利的还不上,而他的儿子沈成济又不成器,没谋个一官半职,那时候的沈侯府简直就是个人见人避的烫手山芋,眼见就要散了。

窦华容专门拜访了沈老侯爷,那时沈老侯爷已缠绵病榻良久,窦华容进门,年轻气盛的脸上尚带着大家小姐的娇矜和傲气,她对老侯爷说,她可以帮侯府,帮沈成济。

沈老侯爷没想到眼比天高的窦家小姐,竟然看上了他的儿子,沈老侯爷着人奉了好茶,单独跟窦华容谈话,窦家的一对儿女个个美貌聪慧,哥哥窦子桓十四岁就立了战功,十七岁状元及第,允文允武且生得貌比潘安。

而窦家的小姐,亦是巾帼不让须眉,皇上曾出了政题考她,窦家小姐细思片刻,当场对出了《治淮南水患十策》,得了一口褒奖,皇上亲口夸她若是男儿,必定要位列九卿。

如此星星一般可望不可即的女子,竟愿意在沈家最落魄的时候下嫁侯府,沈老侯爷痛哭流涕,竟舍了一张老脸,跪下求她一定要将侯府撑住,不要让侯府落败离散。

窦华容对老侯爷作揖承诺,华容若嫁入侯府,必会当好一家主母,绝不会让侯府的天塌下去。

老侯爷立刻上书给皇上,豁上一张老脸和一生的战功,为沈成济求娶了窦华容入府,并且当众宣布,以后窦华容就是侯府的当家人。

窦华容还记得,她嫁过去的那天,下了大雪,落在大红的喜轿上,好看得不得了。她欢欢喜喜地嫁入侯府,沈成济喝醉了酒,迟迟不肯挑她的盖头,还是她气得自己掀开了红盖头。

沈成济看着她却只有厌恶和憎恨。后来她才知道,沈成济原本是要跟楚真成婚的,两人青梅竹马,是她要嫁进来,破坏了这桩婚事。

成亲第二日,沈老侯爷就过世了,她听见沈成济在他爹的灵堂前哭,为什么要逼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沈成济对她怨恨甚深。

但窦华容不甘心,她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叫楚真的女人。

她终于把楚真逐出了府,可沈成济的心就像海底的冰,怎么都捂不暖,她渐渐地才知道,她没有哪里比不上楚真,论才华论样貌,她哪样都不输,唯一比不上的便是她不是楚真,再好也不是楚真。

她所以为的喜欢,固执追求的成济哥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欢喜。

或许那一日对沈成济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罢了。

窦华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元儿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将她手中的冰袋拿了:“小姐又想起往事了?”

“嗯。”窦华容轻轻应了一声,想起了活在她梦里的成济哥哥。

想起她出嫁那天落了好大的雪,鹅毛似的飞了满天,她欢喜的以为终于嫁给了喜欢的人,却发现不过是她的黄粱一梦。

这场梦她做了太久,直到今日都还不曾醒来。

“小姐,外面又下雪了,下了好大的雪。”元儿欣喜地望向窗外,窦华容站到窗边去看雪,雪还是那样的美,只是她已不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她已经嫁入侯府五年,二十二岁了。

雪下得很大,沈成济还坐在她窗外的那张石凳上没有走,窦华容一开窗就看见他。

他也看到了抱着暖炉站在窗内的窦华容,噔的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大雪中的沈成济有些模糊,仿佛又让她看到了记忆中那个肯保护她的稚嫩少年。

沈成济定定的看着窦华容,竟看到她嘴角笑了一下,她是京城最美的姑娘,她笑起来美得让人忘却一切,她就像风雪里的那支红梅,玉骨傲立雪,冰姿有仙风。

可那笑容转瞬即逝。

她转身进屋,让元儿关了窗户。

沈成济心里突然空了一下,茫然地朝那扇窗子伸出手:“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