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满脸苦笑，想到账户余额上那令人眼花的尾数零，整个人更加颓败。
“来啦，来啦！数据出来了！”
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季甜甜捧着一叠文件，像交了满分卷纸似的拍在众人面前。
“《末日流星》到现在为止，票房为——”季甜甜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故意拖长声音：“四十七亿！”
一下子，房间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欢呼声，震得苏禾只觉得耳朵痛。
“按照这个计算，我们至少盈利了六个亿左右，分红下去，几千万不成问题！”
苏禾嘴角抽搐，她这算什么？太倒霉，还是太幸运？
说好的赔钱呢？
一下子，革命的任务又开始加量了。
“禾禾，一起去吃饭K歌啊！”
季甜甜主动提议，这也算是她初步创业取得的成就，怎么能不高兴？
“我有点头疼，就不去了……”
苏禾摆了摆手，看着他们如此高兴，她的心中剩下的只有憋屈。
“好吧，那你多休息。”
办公室里，只剩下苏禾一个人，她眉头皱起：这次，真是给厉君庭捡了个便宜！
说曹操，曹操到。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他。
苏禾没好气地按下接通键：“有事吗？”
“恭喜你。”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入苏禾的耳朵里，不过在她听来，这是赤裸裸的讽刺！
“呵……”
苏禾冷笑，没有回应。
“我要去法国，一个月。”
苏禾内心活动：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去天堂，也没人管。
“这段时间，按时回家，不要闹。”
苏禾“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回来给你带礼物。”
还没等苏禾开口说不要，电话被挂断，心中郁结无处发泄。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谁稀罕他的礼物？
苏禾拿起香奈儿的新款包包，霸气离开办公室，叫了司机：“附近有什么环境放松一点的地方？带我去转转。”
司机思考了一会儿，建议道：“附近有个一流的电影学院，里面挺安静的。”
“电影学院？”
苏禾心中一动：“好，就那里了。”
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碰上什么“花钱如流水”的产业，正好疏解她心中郁闷。
浅蓝色的定制款玛莎拉蒂停在电影学院门前，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苏禾上过电视，不大不小也算个公众人物吧，保险起见，她还是戴上了帽子和墨镜，在电影学院里开始遛弯。
司机说得不错，这里的确是适合放松心情的地方。
虽然地处于城市中心，不过仅仅一墙之隔，就把社会上的浮躁与喧嚣和校园里的宁静与安逸，区分得明明白白。
路上，时不时可以碰到一群朝气蓬勃的电影系大学生，正在拍摄小电影。
苏禾驻足看了一会儿，联想到当年自己的大学生活时代，心中不免有几分怀念与感动。
沿着人少的小路继续向前，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苏禾的思路。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这气势雄厚的朗诵，吸引了苏禾的注意力，这不是电影学院吗？怎么还有人在朗诵诗歌？
她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扎着小辫，浑身上下散发着艺术气息的男人，手中拿着笔纸，正在不断地勾勾写写，十分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苏禾的靠近。
面前的人看起来最少也有五十岁了，虽然扎着头发，不过依旧清晰可见白发丛生。
他应该是这儿的教授？苏禾给出了简单的判断。
等到她完全靠近，“教授”才感知苏禾的存在。
“您好，打扰了。”
出于礼貌，苏禾摘下墨镜，不过眼前的“教授”没什么反应，看样子，应该是不认识她的。
“没关系，你应该不是这学校的学生吧。”
“教授”开口，文质彬彬，落落大方。
苏禾点了点头：“我是进来参观一下的，据说这可是全国一流的电影学院。”
“教授”嘴角上挑：“嗯，我在这里读了半辈子的书，还没结束。”
苏禾瞪大眼睛：“您应该说的是教书的意思吧。”
“我又不是老师，我是学生。”
“啊？”
此话一出，苏禾的下巴差点被惊掉，这什么情况？果然，搞艺术的人，都比较……有个性。
“我叫周洛芳。笔名，晏子书。”
苏禾口中反复念叨了几遍，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晏子书？晏子书……”
突然灵光一现！
前段时间，她想投资电视剧，便让季甜甜给她拿了一摞编剧档案，里面就有这个晏子书！
不过他只有一部“扑街”的作品，便再无音讯，苏禾也就草草翻过去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看到真人了？
周洛芳也很惊讶：“你认得我？”
“你不是编剧吗？怎么还在上学？”
“说来惭愧，我的毕业作品到现在也没有过审，但是我也不想更改，所以拖到现在，我都四十八岁了。”
说起这个，周洛芳脸上便是无奈的笑容。
作为一个编剧，他有着自己对梦想的坚持，虽然导师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的作品不行，哪怕不让他毕业，他也从没动摇。
“所有人都知道，纪录片没有市场，尤其是历史纪录片，但我真的不想放弃。”
“我买了两套父母的房子去拍片子，结果一无所获，而他们直到去世，还在租房子。”
“我应该算得上天底下最不孝的人了。”
周洛芳好像是说给苏禾听，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苏禾心中动容：“不要愧疚，因为你的父母也在支持你坚持梦想。”
“四十八岁了啊，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半辈子都砸在了剧本里，梦想也只能想想罢了。”周洛芳苦笑：“谢谢你啊，年轻人，还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发牢骚。”
苏禾当机立断，小手一挥，霸气道：“拍！必须拍！这么有意义的东西，那是他们没眼光！”
“我投资了！说什么也要把这纪录片拍出来！为爱发电！”周洛芳笑了，虽然从打扮也看得出这苏禾是富贵人家，但是一个小女孩，终归也没什么能力支持拍一部宏大的历史纪录片，不过她的好意，周洛芳还是很感动的。
“我继续研究剧本了，请便。”
苏禾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周先生，我叫苏禾，是禾禾传媒的总裁，我是真心，并且有能力投资您的剧本。”
听到苏禾郑重其事的话，周洛芳转过身子，接过她递过来的名片。
禾禾传媒总裁——苏禾。
周洛芳捏着名片的手指有几分颤抖：“这……这……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周洛芳语气小心翼翼，带着不可置信，生怕会吓跑苏禾这个投资方似的。
苏禾用力地点了点头：“真的。”
“可是历史纪录片，耗资巨大，回报不一定……”
周洛芳欲言又止，他必须把真实情况说明。
“我知道。”
苏禾暗想：如果能赔钱，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你把剧本带着，我带你回公司好好安排一下。”
“好！好！”
周洛芳激动得合不拢嘴，立刻跑回去收拾了。
年过半百的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砸到了他的头上。
当苏禾把周洛芳带到公司，并且把历史纪录片的剧本拍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禾禾传媒的高层均是满脸黑线。
魏荷莫第一个反对：“苏总，不是业内的人都明白，纪录片这几年根本就不行的，投资大，收入少，哦，不对，是几乎就没有收入！再说我们公司刚刚起步，何必往上面撞呢？”
苏禾最不怕的就是“赔钱”，赔的越多，她越高兴。
“我看好周编剧的本子，我们禾禾传媒，不是给别人做垫脚石的！我们要勇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苏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出了亏空，我个人全部承担，大家这次可以放手去干了吧。”
魏荷莫……
季甜甜……
财务部……
真是真正的财大气粗！什么都别说了，老板苏总天下第一！
项目确定了下来，禾禾传媒又整体忙了起来。
苏禾看着周洛芳写的剧本，厚厚的一沓，每一集，细到甚至连演员走几步都计算好了，足以见得，是下了功夫的作品，只可惜，大环境让这样的好东西被埋没了。
不过还是被她给挖出来了，这年头，钱大出奇迹！
苏禾确定下来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季甜甜索性也不劝了，直接怂恿道：“你既然对这部片子这么感兴趣，倒不如直接去做制片人得了，不然剧组估计也不会重视周洛芳。”
听了她的话，苏禾还当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收拾了东西，连夜便搬进了剧组。
魏荷莫知道这件事后，连连摇头，他的这个总裁，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一部历史纪录片，苏禾请了业界国家级的导演张朗来操刀拍摄。
光是一个导演，便花了两千万。
整个剧组的人都在慨叹：这下子，苏总算是要赔个底朝天。
不过当苏禾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赔个底朝天？她巴不得嘞！
张朗导演提前到拍摄地考察了一番，苏禾也跟在他旁边，听取指导意见。
“历史片，重在浑厚两个字，这样的场址，拍电视剧够了，但是纪录片的话，还是难免显得有几分简陋。”
苏禾抬头看着面前的宫殿，虽然规模是到达要求了，但是仔细看去，那墙壁的边边角角，很多漆都脱落了，壁画也是残缺不齐，观感的确不佳。
张朗眉头微皱，继续道：“那也只能靠后期制作来补齐了。”
“不！”
苏禾斩钉截铁地拒绝：“那就是抠图了，纪录片要的就是真实。”
“这样，张导，我立刻找人把这些残缺的地方全部补齐，多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
张朗一愣，指了指面前的宫殿：“这么大的地方，耗资巨大，而且应该是在预算外的吧。”
“没关系，我来填补！”
苏禾眉头都不皱一下。
张朗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可真是一个狠角色，和这种不差钱的制片人合作，就是爽！
魏荷莫看到这笔支出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苏总……两千万，您花在了文物修复上？”
“这可是我们拍摄的场址，精益求精啊。”
魏荷莫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心中直叫苦：您这是要赔进去多少钱，才算满意啊？
这部纪录片讲述了历史上有名的献王朝时代，除了当时的风俗文化，亮点还在于，周洛芳打破了往常的纪录片旁白叙述，以惇王为视角，描绘了一个帝王的一生。
这样子，又增加了不少演员的预算。
魏荷莫看着这部《献王朝》纪录片开拍以来，那财务部流水似的账单，心不知道痛了多少回。
这才是真正的“青春伤痛文学”。
“对于选角，你们怎么看？”
周洛芳瞧着剧本里面的人设，大大小小，有台词的角色至少也有二十几个，一时间，犯了难。
“要不然，公开选角吧？”
苏禾主动提议：“既然是历史文艺片，我也不想用那些流量。”
做制片人，在和张朗相处的这段时间，苏禾也学了不少东西，对于拍摄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公开选角，选出来的演员没有热度，而且这一个过程耗费的资金，也不见得省多少。”
苏禾摇摇头看向编剧和导演，“豪言壮志”地开口：“两位，记住，我们不差钱！”
张朗和周洛芳一起点头，这个，他们这段时间已经在苏禾身上看得十分透彻了。
“那就公开选角吧，这样的演员更有创造力。”
张朗对苏禾的提议表示赞同。
《献王朝》纪录片公开选角的话题，一下子被顶到了微博热搜。
网友们开启热烈讨论模式。
“什么情况？一个纪录片，公开选主角？还真是大开眼界。”
“炒作吧？这年头，谁还看纪录片？”
“又是这个禾禾传媒！”禾禾娱乐重金拍摄纪录片也就罢了，如今还要给历史纪录片公开选主角？
这波操作属实惊呆了众多网友，不过大多数人也只是瞧个热闹，毕竟谁会真的报名参加这种东西？
想进军娱乐圈有N多种办法，没必要挑一个死胡同。
公告发出去三四天了，几乎无人问津，这下子，苏禾也有点着急了。
没有人参加，她就没办法选角，没办法选角就没办法签约，没办法签约就没办法花钱啊！
季甜甜倒是不在乎，瞧着愁眉苦脸的苏禾，安慰道：“别急，按照你这个拍法，这纪录片铁定是赔钱货，你也不差赔那点选角的钱嘛。”
苏禾撇撇嘴，天知道，她每天都在为减少厉君庭账户上的“零”做多少努力！
“赔的越多，我越高兴，我可不想像上一次拍的《末日流星》似的，反倒是帮他银行卡里多添钱。”
想起这电影，苏禾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糊涂的流量明星，居然被她阴差阳错的给拉了起来，也都怪她自己，没事干嘛要去帮梅村拉网线呢？
洛晨光……
苏禾脑子里灵光一现，这不是现有的资源吗？于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自打洛晨光上次翻身之后，找他约片的导演，编剧，就没有断过，粉丝也越来越多，事业算是彻底重新起步了。
洛晨光正在外地拍戏，是他助理接的电话：“苏总，您好。”
“你好。”苏禾继续道：“能让洛晨光接下电话吗？”
要是其他人，助理早就推诿了，不过这可是苏禾，把洛晨光重新捧红的女人。
助理立刻回应：“当然，我去把他叫过来，苏总稍等。”
半晌过后，洛晨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还在微喘，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拍完戏。
苏禾客套了一下：“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谢谢苏总关心，很顺利，苏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禾禾传媒发的那个公开选角的微博，你能不能转发一下？”
“当然，我这就去转发。”
洛晨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事呢，让苏禾亲自开口。
电话挂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微博热搜上便有了“洛晨光转发微博”的字样。
他在转发的微博下面，还配了一句：要不要考虑来做我的师弟师妹呢？（勾引）
苏禾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慨叹：顶流就是顶流，动动手指，就能造势。
果不其然，关于“禾禾传媒公开选角”这个话题又被拉上了顶峰，再次掀起网友们的讨论高潮。
“洛晨光居然转发了！不营业的他，终于发微博了！”
“哥哥连广告都不发，终于有一条微博了。”
“我要去报名！我要做洛晨光的师妹！”
“楼上的让一让，位置给我！”
瞬间，公司的邮箱一直响个不停，上千份简历蜂拥而至，就连前台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张朗惊讶于现状，禁不住对苏禾竖起了大拇指：“苏总好本事。”
苏禾尴尬地笑了笑：“我没什么本事，在这么多人中选角的任务，还要拜托给您了。”
“明天就可以开工。”
苏禾将邮件的数量和通话记录做了截图，打上马赛克，又发了一条微博。
“报名截止今天晚上六点，明天开始，张朗导演亲自选角。”
这一天，禾禾娱乐的名字就一直挂在热搜榜上，没有下来过。
季甜甜正不厌其烦地整理着报名人的简历文件，从中做一个初步筛选。
看着眼前照片上的俊男靓女，她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是给历史剧选角吗？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招练习生。”
“什么练习生？”
“就培养素人成为明星。”季甜甜解释道：“我们公司红起来的洛晨光，不就是那个李哥培养起来的吗？我们吃的是现成的，哈哈哈……”
“培养一个明星，肯定要花不少钱吧。”
季甜甜点头：“那是自然了，吃穿住行不算，最贵的就是请各种老师来上课教学，还要花钱买热搜，上综艺……”
“好，那就培养练习生！堂堂禾禾传媒，怎么能没有自己培养起来的明星呢？”
“什么？”季甜甜双眸放大，她……她刚才只是随口提一句啊。
“这不一定能成功的，就好像孵小鸡，不是每个鸡蛋都能生出小鸡，所以……急不得。”
苏禾撇撇嘴，想起账户上的余额，那令人眼晕的数字，轻飘飘道：“怕什么？只要花钱，就完事了！你忘记我最开始创办禾禾传媒的目的了吗？”
季甜甜汗颜，心中斐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多钱，换作是她的话，肯定不甘心白白打了水漂。
第二天一大早，苏禾就跟着张朗前往选角地点。
禾禾传媒公司太小，容纳不下这么多的竞争者，苏禾小手一挥，直接包下整个酒店，免费为参加者提供休息食宿。
看着参赛者各种发微博：“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住进这种高档的酒店，禾禾传媒，真是霸气！金主爸爸，我一定要选进练习生啊！”
“刚才听他们工作人员说，上一部大火的电影，禾禾传媒每个人都拿了分红，抵其他地方一年工资了！”
“爱了，爱了……这老板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酒店的大堂被改成了临时的选角空间，苏禾坐在张朗旁边，看着他对每个参赛者提出建议或批评，突然觉得，这娱乐事业好像也没这么好做。
这几千名参赛者中，的确有很多出类拔萃的演戏好苗子，就连张朗一时间也犹豫不决。
“苏总，你看这两个，真的都挺好的。”
“那就都要啊！上不了这部戏，我们还有下一部！”
苏禾语气坚定，人越多越好，越多……花的钱也肯定更多！
张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苏禾继续道：“张导，今天的劳务费，我再给你加十万，你从里面挑好苗子，都给我！”
“好，好……”
张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