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和暖,树梢只剩一层薄雪未化。
凤倾禾穿着鸭纹锦深衣,披了一件藏青缂丝披风,折枝花的荷包在腰间晃来晃去。
白灵紧随其后,迈着小碎步左顾右盼,小声提醒道:
“殿下,女帝不准您外出的。”
“本殿去去就回,绝不惹事。”
没错,穿的如此隆重是为了见传闻中的苏公子,那位未过门的侧室。
也是来捉奸的。
最新章节的剧情是五皇姐约见苏公子,威胁苏公子要是嫁入御钰王府为侧君,她就收了他弟弟当侍奴。
这跟强盗有什么分别,还敢恶人先告状说她强抢民男。
凤倾禾只是拿不准她和苏公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真如他人所说横刀夺爱吗?
这作者为了给读者悬念也不写清楚,搞得她现在如此被动。
“殿下,您怎么知道五殿下会在这里出现啊?”
白灵只知道殿下是来找五殿下的,但这里实在是过于偏僻,马车晃悠了一个时辰才到。
“你在马车里等着,本殿去去就来。”
凤倾禾围紧斗篷,下了马车朝着胡同深处走去,这里面有一家茶楼,因为开在深处,极少有人知道。
要说捉奸也不准确,毕竟是正经营生的店。
来个出其不意吓吓老五也能出口恶气吧!
时间没卡准,凤倾禾还是来早了,她找了僻静又能看到茶楼的角落,眼睛死死盯着。
像个随时入户偷窃的盗贼。
引得来往的人指指点点。
凤倾禾打了个哈欠,双手插在一起,便瞥见凤倾心孤身一人全副伪装踏进茶楼。
约摸过了一刻钟,凤倾禾清了清嗓子,整理衣襟,掀开门帘阔步踏入。
“这位客官,您是用茶还是找人?”
店小二麻溜的上前招待,凤倾禾随意打量着茶楼布局,便在墙角看到了一站一立的两人。
因被柱子遮挡,那两人并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用茶,怎么不欢迎?”
凤倾禾故意抬高音量,在进门处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看都没看角落一眼。
她们姐妹几个,不光长的都有几分像女帝,就连声音也都出奇的一致,这一声足以让凤倾心立刻从座位弹起,朝着门口处张望。
“六——你跟踪我?”
两人皆是常服打扮,为了不暴露身份,连小厮女监都未带,凤倾心意识到赶紧改口。
“哟,苏公子也在啊。”
凤倾禾起身朝着里面走去,待看清苏公子的容颜,不由想起一首诗。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凤倾禾看呆了,半晌没说话,一时忘了来的目的。
苏公子正欲跪下请安,被凤倾心一记刀眼吓得怔在原地,脸都憋红了。
“苏公子不在府中准备出阁事宜,竟有闲心来此处品茶?”
面上虽挂着笑意,可这话里的责怪意味正浓,苏暮如何听不出。
苏暮知道凤倾禾一定误会了什么,而这误会关乎到他的声誉以及整个苏家。
他张了张嘴仍是原地踟躇不知如何作答。
凤倾心还没从凤倾禾突然出现的情绪里拔出来,却护犊子般将苏暮塞到自己身后,拧眉说道:
“不关苏公子的事,让他先回去。”
“苏-公-子-”
凤倾禾看都没看凤倾心一眼,眼睛似乎能透过凤倾心的身体直直刺向她背后的苏暮。
而这一声足以让本就心虚的苏暮腿软,他拨开凤倾心,跨了两步跪在凤倾禾面前,深深叩首。
“苏暮辩无可辩,全凭六殿下发落。”
店里半个人影都没有,掌柜的更是亲自关门去门外守着,在这京城做买卖,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凤倾禾用指尖挑起苏暮的下巴,迫使他抬头,近距离看苏暮,轻颤的睫毛像是两把齐整整的小刷子扰的凤倾禾心里痒痒的。
“原打算过几日亲送教习先生入府教你规矩的,既然无此,便得提前入府,苏公子可有意见?”
“苏暮不敢。”
凤倾禾原也没打算为难苏暮,以凤倾心的地位,想要威胁苏暮,易如反掌,进来不过是想要亲眼看看苏暮的态度。
不错,知礼节懂分寸,不推脱敢揽责,即已达到目的。
撤退。
“本殿送苏公子回府,正好见见苏家主,该有的礼节可不能少。五皇姐,一起?”
凤倾心眼看自己落了下风,也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鼻子里哼了一声甩着衣袖离开。
按照凤倾禾从前的性格,仗着自己占理绝不会善罢甘休,今儿她拿捏着尺度,一来是不了解她和苏公子之间的情分有多深,二来她得扭转凤倾禾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纨绔没问题,必须得人心,这道理在哪都适用。
苏暮心中忐忑,方才是在茶楼,六殿下应该是忍着不敢发作,若是回府,他这层皮怕是保不住了。
马车上,苏暮始终垂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孩童,不敢看凤倾禾的眼睛。
一路颠簸来到苏府,凤倾禾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赏赐之物全数搬进苏府大院中。
苏家主眯着眼,脸上堆满了笑,她再不愿意也不敢得罪皇女,还是名声最不好也最混不吝的凤倾禾。
凤倾禾没见到苏暮的两个弟弟,说是跟着苏父去了郊外万佛寺上香。
话里有几分真假暂且不论,苏母的眼神告诉凤倾禾,这个家你只能霍霍这一个,其他的想都别想。
“苏家主,本殿想要和苏公子单独谈谈,可否?”
苏暮在原地打了个寒战,望向苏母的眼神闪烁着焦虑恐惧,又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自然,六殿下请便。”
苏母前脚刚退出去阖上门,苏暮便立刻跪下,并非在茶楼那般公式的叩首,而是跪在凤倾禾腿边,轻捏着凤倾禾的裙摆,深呼一口气沉静说道:
“五殿下用苏暮弟弟威胁,苏暮不敢不从,但苏暮违背良秩,有损男德,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还望殿下严惩。”
铿将有力,掷地有声。
不同于闻笙的柔软,柳棠的执拗,苏公子像是雨后极富韧性的竹子,可弯可折。
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凤倾禾想象的要牢固,看来并非像坊间所传那般,是为强抢。
“既已认错,此事便就此揭过。但本殿有个要求。”
苏暮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手指仍捏着裙摆不敢放松,等着凤倾禾继续。
“进钰王府之前,只准在府上修习男戒男德,不可擅自外出。”
“谢殿下,苏暮能起来了?”
如此看来,苏暮也不怕她啊,避免这些男子日后得意忘形,凤倾禾还是板着脸斥道:
“待本殿离开再起来,好好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