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凤倾禾见到了关押几日,面容销消瘦毫无生机的青梧。
重刑犯手脚都带着重型锁链,他缩在角落躺着,锁链搭在一侧,头发乱蓬蓬一团。
活着和死了没有分别。
“快起来,大人来看你了。”
狱卒打开牢笼的门,对着青梧踢了踢。
看到凤倾禾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被灰暗覆盖。
在狱卒的帮衬下才勉强跪直,铁链哗哗作响,在地上磕了个头。
“参见六殿下。”
凤倾禾眼神示意狱卒出去,自己弯身扶起青梧,让他倚靠在角落里的干草堆里。
“听说你两日不进食水了?”
“六殿下,青梧是要上路了吗?”
青梧空洞的眼神盯着凤倾禾的官服,却不敢抬眼朝上看。
盼着这一天赶紧来,内心又有那么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这些自然全都落入凤倾禾的眼中。
“就算取证完毕,证实章大人确实是你谋害,从审理到结案再到判刑怎么也得来年春上,哪有你想的那么快。”
“本殿是来给你送饺子,今日除夕,吃了好好睡一觉,相信本殿,恶人即便是死后,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青梧这才看到凤倾禾身侧放着一盘尚冒热气的饺子,他没出息的吞咽着口水。
自打爹爹死后,他就没过过年,没有吃过一顿水饺。
这些象征团圆的食物他都不配拥有。
“殿下,青梧——”
张口便是哽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这个年你得在这牢里过了,张嘴。”
凤倾禾就这么用手指捻起一个饺子递到青梧嘴边,她知道青梧不会嫌弃。
“你要是死了,就不能看着她身败名裂,到时候你去了下面,如何同你爹爹交代。”
再多的话,青梧也都听不进去。
凤倾禾见青梧慢慢咀嚼嘴里的食物,便转身离开。
除夕的清晨,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从前不懂为何中国人这么重视过年,看来不论在哪,有这么个节日欢聚在一起热热闹闹,人的日子就有了期盼不是。
宫中的家宴是晌午,晚宴则各自回府。
最尴尬的人莫过于凤倾禾,其他的皇女皇子进宫是为了赴家宴,她得先去宗正堂跪省。
今日,还躲不开邱贵君和凤倾心,想到这里凤倾禾便一肚子火。
“陛下有旨,六殿下先去参加宫宴。”
往常等在这里的刘嬷嬷,一看到凤倾禾过来便行礼说道。
凤倾禾一袭蓝灰绒线绣折枝香绢和清水蓝素曲裾袍,披着暗红薄氅,腰间挂着绣白鹤展翅的香袋和女帝之前所赐的玉环。
一身繁复的衣装,连她自己也不习惯,跟着刘嬷嬷去长青殿用膳。
分封出去的皇女以及出嫁的皇子可不必参见宫宴,待年后按照安排再进宫祭拜。
只有京中这些皇女,以及年年纪尚幼还未出宫建府的皇子。
“见过六皇姐。”
老十带着十一,十二他们几个皇子,来给凤倾禾请安,奶呼呼的声音倒是得人喜欢。
凤倾禾挨个摸了摸脑袋,从袖口掏出些小玩意随便塞到他们手中。
女帝的前七个孩子全都是皇女,八皇子九皇子也已出嫁,宫里只有这一堆的小萝卜头皇子。
待凤倾禾走到自己座位,才发现她和凤倾心的座位挨着。
今日受邀出席的不光是皇子皇女,还有众大臣。
凤倾禾还见到许久未见的大皇姐,兴奋的隔着好几个人打招呼:
“大皇姐。”
大皇姐凤倾秒,周朝节度使,此番和黎朝赤卫军一站,她还去了前方和孔将军汇合,能赶回来过年,看来战事顺利。
凤倾秒对着凤倾禾抬了抬酒杯,并未回话。
她比皇太女还要沉稳的多,虽是长女却非君后所出,自幼承担的压力不比二皇姐要小。
出宫那年,自请去了驻扎在京郊的军队,如今也算靠自己有所作为。
只是她们甚少见面,记忆里都还是幼时大皇姐带着她们在宫里胡乱打闹的场景。
三皇姐四皇姐全都自请去了封地,无召不得回京,凤倾禾对她们的印象也逐渐模糊。
七皇妹幼时溺水而亡,凤倾禾便成了年纪最小的皇女,再加上废柴养活自己都困难,便被女帝留在京中。
觥筹交错间,凤倾禾慢慢挪到了大皇姐身边,一脸的讨好:
“大皇姐,黎朝那边战事如何呀?”
不知为何凤倾禾总想知道关于黎朝的一切,像是冥冥之中有种力量,推着她去了解。
凤倾秒早两年便有了正君,今日便是带着正君前来,凤倾禾意识到只和大皇姐打了招呼,赶紧补上:
“姐夫好。”
凤倾秒笑着斥道:
“你都出宫建府快要做母亲了,怎么还和孩童一般。”
姐夫一般是未出宫的皇子皇女的叫法,自己也有了府邸便直接称呼正君对外的称号便是,不便再亲昵。
“这样亲切嘛,姐夫不会怪罪的。”
大皇姐能和正君走在一起,可谓是千辛万苦,所以她们其他几个,万不敢在这件事刺激女帝,随她安排。
不过苦尽甘来之后,大皇姐和正君还如从前一般恩爱,令人羡慕。
“和赤卫军谈过两回,能看出来黎朝内部一片混乱,若是乘胜追击,说不定能直捣老窝,但母皇的意思是黎朝答应咱们提出的互通条件即可,并无打算吞并。”
凤倾禾点点头,母皇年纪渐长,并无年轻时候的野心,对于版图扩张没有想法,只注重民生,为老百姓谋点实打实的福利。
这倒也没错,但是凤倾禾能理解大皇姐的野心。
她们小的时候玩的游戏便是将周边各国全都吞并,将那些被封建糟粕统治的男权社会彻底推翻。
凤倾禾将手放在凤倾禾的膝盖上,抬脸说道:
“大皇姐,之前赤卫军参事被俘一事,赤卫军可有什么动静?”
这件事憋在心里,她也不知道该问谁,今日正好得见大皇姐,便直截了当问了。
凤倾秒稍一停顿,利落回道:
“赤卫军主帅倒是问过本殿关于参事的下落,按照母皇的说法,在被俘途中身亡,随意掩埋。”
“此后再未提起,应该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俘虏的下场也不会比这好到哪儿去。”
大皇姐必定知道元晦的真实身份,看来黎朝并无人在意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