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说完 ,凤倾禾又扭回脸,不甚严肃的看着周维春。
她们是世人眼中的酒肉朋友,一起去司教坊,一起把酒言欢。
是事实,却也绝不止如此 。
凤倾禾敏锐的察觉出周维春的心思,是上回谈论婚嫁一事,当时周维春落寞的眼神。
她不知如何承接,便假装不知情。
周维春忽闪着睫毛,猛然被凤倾禾拆穿心事,身体和心理都无所适从,张着嘴却说不出口。
“你不说,本殿就当你承认了,维春,本殿并非良人,比起凤倾心,本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是她看重这正君之位,以周维春的家世,配这正君之位绰绰有余。
而是,清楚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以后,不想周维春这一世都受这份苦。
她所谓痛快的活法,注定会让周维春委屈。
周维春紧咬着下唇,好容易收起的眼泪,再难止住,干脆放任流淌。
“是维春情难自已,却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殿下——”
他想说,以后是否还能把酒言欢,可转念一想,他是没有以后的人。
马车内重回宁静,凤倾禾连正眼看周维春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时辰刚下早朝,母皇还在金龙殿忙政事。
周维春乃外臣之子,觐见女帝流程复杂,只能在后宫等待传唤。
凤倾禾便陪着他在后宫,一层层传达,总算有了女帝旨意,让她们二人前去凤弦宫。
今日周御史生辰,女帝一早派人送去了寿礼,怎么也不会想到,周小公子同凤倾禾一同来了宫中。
按照凤倾禾以往的做派,莫不是又打起了周小公子的主意?
可老五不是正在和周小公子——
“起来吧,赐座。”
凤倾禾并未起身,也并未开口说话,直到刘嬷嬷察觉,清散了殿内的闲杂宫人。
“母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做数?”
一旁的周维春跪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羞愧难当还牵连了六殿下,万一惹怒圣上,他如何对得起六殿下。
女帝紧蹙眉头,此话一出便知凤倾禾来的大致目的。
“自然做数,可是状告何人?”
“儿臣代周御史家小公子维春,状告瑞王凤倾心,用强权强要周维春身子,逼迫他同意婚约。”
女帝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喘息,刘嬷嬷赶忙端了杯水,为女帝顺背。
“你说倾心她?周小公子,确有此事?”
周维春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滚动着喉结应道:
“是,求陛下为维春做主。”
他不能让六殿下一人承受,这件事因他而起,六殿下为他铺好路,剩下的要他自己去走。
“刘嬷嬷,带周小公子下去验身,传瑞王进宫。”
凤倾禾帮着搀扶起周维春,对着他点点头,让他放心跟着去。
这最难过的一关,他只能自己面对。
天气转暖,凤弦宫外开满了各式的花,花香自门缝传进来,沁人心脾。
“你想如何解决?”
女帝看向凤倾禾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复杂,即便周维春乃周御史之子,女帝维护爱女之心,依然不可撼动。
她在责怪凤倾禾多管闲事,不然,最迟下月,凤倾心便能和周小公子大婚。
真要将这件事闹大,女帝必得给周御史一个交代,凤倾心也必然得处理。
不论对谁都百害而无一利。
“儿臣只是给周小公子一个说法,他不是做错事的人,不该因此承受这些,也不能寒了周御史的心。母皇担心之事,儿臣自有分寸,定不会让母皇为难。”
言下之意,她不会将此事闹大,只要女帝处置得当,但周维春绝不能嫁给凤倾心。
女帝轻叹一声,上位者所考虑的并非谁受了委屈,遭受不公,而是堵住悠悠之口,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平息。
“凤倾心若是当真做下这般恶事,朕定会给周御史一个交代,但朕也得顾及皇家尊严,周小公子的名声,倾禾,你心中已有打算了,对嘛?”
知女莫若母,凤倾禾既然敢带着周小公子进宫要个说法,心中定有了主意。
看似随和好欺凌,实则内心坚定,这和她父君简直一模一样。
“儿臣求娶周维春为钰王府正君,只求母皇秉公处治,还维春一个公道。”
女帝像是没听清,出口确认道:
“你说什么?你可知他已经——”
“儿臣绝不会因为此事,让维春再受半分委屈,求母皇成全。”
凤倾禾行了跪拜大礼,额头点地,磕在殿内坚硬的青砖之上。
女帝紧握着圈椅扶手,依旧不敢置信,这话来自凤倾禾之口。
“周小公子也愿意?”
“他,别无选择。”凤倾禾抢先一步坚定回道。
周维春已经没有选择了,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维春跳进火坑。
此事,她只求母皇给周维春一个交代,可交代完,周维春的后半生也就完了,谁又愿意娶一个被人要了身子的男子呢。
难道真如周父所说,终身不嫁,可他并未做错任何啊。
钰王府正君,不算亏待周维春,只是她对周维春并未有女男之情,不知道算不算委屈周维春。
不论是周维春,还是周家,乃至母皇,都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只得同意。
“朕不想你受委屈。”
老五做的错事,要凤倾禾承担,同样是自己的女儿,女帝不忍心。
“儿臣不委屈,维春是倾禾自幼的玩伴,再者,儿臣也该成家了。”
周维春不知去了何处验身,刘嬷嬷走到女帝身边,嘀咕了几句,女帝脸色差到极点。
桌上的茶盏被女帝一巴掌挥到地上。
飞溅起的碎片正好擦过凤倾禾眼尾,谁也未曾想过的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御医,御医。”
“倾禾,手别碰,快让朕看看。”
凤倾禾第一反应是破相了,原本想着待会见到周维春给他个惊喜,这可倒好,周维春喜欢的这张脸,划破了。
御医匆匆赶来赶来,速度之快,像是方才就在隔壁。
凤倾禾能感觉到伤口不深,却还是被抬到床榻,上药后将半边脸都包裹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