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辞轻轻转动身子,缓解僵硬的身体。
凤倾禾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想来是睡熟了。
经历行刺,还是被自己枕边人,她最关心的竟然是一个奴才的命。
这是司怀辞万万没想到的,她的印象里凤倾禾一直都是喜怒无常,更多的是用权势压人。
可这样残暴的人,却肯冒着危险将异国的皇子葬在自己院中。
对他这样谋划着刺杀她的人,竟也敢在他边上酣睡。
她太矛盾,也太疯狂,许多事毫无章法,却也有迹可循。
伤害他又不杀他,不过是为了当初对哥哥的那句承诺,折磨他又想要让他生孩子,不过是想着有了孩子,更好牵制他。
整个人拧巴又别扭,将自己画了一个圈,生人勿近。
司怀辞轻轻嘶了一声,翻身实在是太疼了,又怕吵醒凤倾禾,尽量减少左翻右翻的次数。
来回翻滚了两回,实在抵不住困意,便挨着凤倾禾睡着了。
凤倾禾早早醒来,发出一点动静岁岁便进来伺候她穿衣。
“冬山如何了?”
“大夫说已经平稳,刚还喂了点水,问司侧君是否有事。”
凤倾禾往床榻之处看了一眼,司怀辞应该是早醒了,眼皮颤动着却不睁开。
“告诉他,司侧君无碍,让他好好养伤。”
“是,殿下,闻公子在膳房等您,此时便过去吗?”
凤倾禾都忘了每日早上都是闻笙伺候了,别说,昨晚折腾的此时恨不得吃下一整个鸡。
闻笙听闻昨日殿下遇刺,小脸皱成一团,直往凤倾禾身上钻。
被凤倾禾退回去几次,仍是贴上来,干脆斥了一句:
“没长骨头吗!”
闻笙是真的害怕,怎会连续遇刺呢,若是凤倾禾不在了,他后半辈子该怎么办。
“殿下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召儿和盼儿还那么小。”
凤倾禾白了一眼,用筷子柄挑起闻笙的下巴,揭穿道:
“是想要孩子了?”
闻笙扭扭捏捏,不敢说是,也不敢撒谎,只好委婉回道:
“闻笙马上就要十八,到了能生育的岁数,若是殿下觉得闻笙尚不能做好爹爹,闻笙便再等等。”
九曲十八弯,主旨就一句话,他想生,怕凤倾禾不愿意。
“你太瘦了,多吃些把身子补起来再说。”
闻笙:???
他引以为傲的身段,若是吃胖了,殿下该嫌弃了。
“闻笙知道了。”
“殿下,这丸子是新鲜鱼肉做的,您多吃点。”
凤倾禾离府之前,让白灵带着岁岁去休息,司怀辞不会再有危险,岁岁的伤怕是要赶紧处理才好。
昨日遇刺惊动了女帝,她下令大理寺彻查此案,天子脚下竟也频出行刺一事,成何体统。
凤倾禾不想惊动大理寺那帮人,便先去了大理寺一趟,将昨日发生的事,化繁为简,轻描淡写描述一番。
那些人身上虽没有特定的标记,但作为黎朝男子,只要细细查看,还是能辨别出身份的。
所以一大早凤倾禾便命人将他们拖到城外的乱葬岗火化了。
想到此,凤倾禾便气的牙痒痒,她作为受害人,还得帮着司怀辞毁尸灭迹。
今晚回去,定要司怀辞百倍偿还。
钰王府内。
白灵强压着岁岁去休息,司侧君换药有大夫用不着她,白灵只负责他的饮食。
“我这里无需人照顾,能麻烦白监事帮忙看看喜乐吗?”
再怎么说他也是主子,大夫和下人们伺候起来不敢放松。
可喜乐是奴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在府上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是否有人帮他上药,是否能吃上饭都成了问题。
若是冬山没出事,也必定会帮他照看着,可此时——
“喜乐换了药,三餐皆有人送去,司侧君放心吧。”
司怀辞想到的,白灵先于他想到并实施了。
她亲去探望喜乐,安排了人照料,必定不会出岔子。
司怀辞没想到凤倾禾身边的人,如此得力,不由感叹或许他也不能一味娇纵着喜乐。
想要在这深宅大院活下去,绝非易事。
“司侧君,这是奴问大夫要的纱布,裹在手腕会舒服些。”
白灵说着便将纱布往司怀辞的手腕缠绕,却被司怀辞躲开。
“不要因这种小事,受牵累。”
前日的那场刑罚,司怀辞真正见识到了凤倾禾的手段。
他一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府上的奴才交由管家,从不过问。
贴身跟着他的喜乐,他连重话都甚少说,更别说像这般的捶楚。
前日亲眼看着白灵和岁岁辗转在厚重的木杖下,万不可再因他受责难。
白灵轻轻一笑,固执的继续包扎,宽慰道:
“身上还带着伤,殿下必舍不得,所以,这几日可以放纵些。”
别说,手腕只裹了几层纱布,便感觉不到粗糙的铁链。
只是身上或许开势结痂,痒的厉害。
“您第一回乔装来府上的时候,殿下借着玩笑,说要让您做侍奴,便是动了心。”
“白灵自幼跟着殿下,她对您绝非简单的报复,或许连她都不清楚对您的感情。苏侧君,黎朝回不去了,不妨朝前看吧。”
白灵的一席话,司怀辞只觉得耳熟。
对了,冬山倒在他的怀里以为活不下去的时候,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可为什么他一丁点儿也感觉不到,凤倾禾对他只有憎恨才对。
白灵离开,大夫上完药也离开,司怀辞在床榻上来回辗转。
他作为黎朝的王爷,尚未娶妻纳妾,连通房丫头也不曾有过。
去年冬日,他乔装身份来到钰王府,此时想来,那晚酒后,他俩一定什么都没发生。
当初怎么会蠢到说他要负责。
原来,女尊国的行房是这般撕心裂肺,而且要男子承担。
昨夜前期他感受到的只有痛苦,临近最后的那几分温情,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尽管是为了子嗣。
住脑!他这是在回味吗?
“今日如何?”
门外响起凤倾禾的声音,是她在问门口的侍从问题。
司怀辞慌忙闭上眼,假装睡着,门打开的那一瞬,他竟没出息的跟着一抖。
凤倾禾看着床榻躺的极其不自然的司怀辞,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睡了一日,该活动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