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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京生苦着个脸,只能对丈母娘的话照单全收,连声称是。

“姥姥来啦!”魏明波像一只小熊一样一把抱住了矮一个头的魏淑芬,“您再不来,我都要被我爸毒死了。”

“姥姥几天没见你,可想死你了!你爸又朝你发脾气了?”

“有一点,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是不会做饭。今晚就拿些速冻饺子和鸡蛋花糊弄我。”

魏明波越过姥姥的肩头,得意地瞟了一眼常京生。常京生只能愤怒地回瞪。

“那你也太可怜了吧,还好我不放心就过来了,不然你就要睡大街了哟。”魏淑芬使劲地看了看大外孙的脸,眼神中充满怜惜。

“妈,你就这么过来,明波他姥爷不要紧吧?”常京生侧敲旁击地问道。

“他?那个死老头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七老八十的人了,还像个二流子一样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在都是在哪沾花惹草的。他就是死在外边,我也懒得管。”

“那姥姥就在这住久一点,我要让您看着我读完研究生、博士生。”魏明波无情地挫败了常京生的阴谋。

“那姥姥可住不了那么久,住个一年半载,等你们生活稳定了,我就回去管你姥爷。他一人在帝都,要是得个脑血栓中风偏瘫什么的,我也好就近给他收尸嘛。”

“妈,别总这样讲……”

魏淑芬懒得理常京生,双手扶着外孙的肩膀仔细端详。

“哎,明波,你的头发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这小子犯浑,拿退的材料费染的。”常京生不耐烦地说道,“明天我就给他剃喽!”

“剃什么啊,光头这么难看。”魏淑芬白了常京生一眼,又转向了魏明波说道,“明儿个姥姥就给你染回黑色。你姥爷的头发就是姥姥染的,染得可好了。”

“谢谢姥姥!”

“你个小兔崽子谢什么谢,染发剂对身体不好,你还想染两次,妈,你就惯着他……”

常京生气不打一处来,磕磕绊绊地跨过了客厅的障碍,朝屋外走去。

“别理你爸,没吃饱吧,姥姥给你加餐。长个儿的时候呢!”

他听见魏淑芬宠溺的声音,摇了摇头,愤而向小区外走去。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尽管已经来到m市几天了,可他从未见过这里的夜晚。

他沿着新千禧小区前面的人行道一直走。常京生来时看到的行道边镂空的围墙上种着的三角梅,此刻已经半隐在了幽暗的路灯中。一缕花香都不曾蔓延。

他拐过一个路口,发现之前竟是闹中取静,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城市的商业中心。

人行天桥的底端,花季的少男少女们穿着时尚的衣服和精巧的配饰,嬉笑着与他擦肩而过。

这是座吃了时代的红利、平地起飞的城市。它从一个不起眼的弹丸之地,不到三十年便超出了周边先行一步发展的地区许多。

这让来自一座有历史底蕴、却发展迟缓的城市的常京生,从外表上看就显得黯然失色、格格不入。

他走上天桥,那里除了有卖唱的流浪者,还有三五成群、玩着街舞的小青年。他们变幻的姿态、忧郁的歌声、力量的展示是如此的鲜活。这让他一时间感到眼花缭乱。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在不远处的地下,那钢铁的巨蛇以既定的轨道,咆哮地游走着。将一个个行走的钱袋子输送到各个能让他们敞开心怀的地方。

他停驻天桥上,向下扶梯的拐角的地方,遥望远处,绚烂的霓虹让人沉醉。

已经快要到晚上九点,一栋栋高耸的写字楼上灯火通明。文员们敲打的键盘像一台台印钞机,将印有符号的纸张从最下方的商业街的入口喷薄而出。

与这欣欣向荣的繁华世界相比,什么沉睡的名字看起来都那么微不足道。

这让他有些恍惚。另一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件斗篷上的蓝色经络、那个白色手柄上的反复纹路,也许只是梦境宫殿一隅的装饰花纹。

就在犹豫的时刻,他望向人群中,一件青花瓷图案的旗袍一晃而过。

他记得那是几个小时前在新千禧小区的庆祝仪式上注意过的女人,也许和他一样,也是m大的老师。

不由自主地,他想过去与她打招呼。可在汹涌的人潮中,她像一只避水的鱼,灵活地在潮汐的涨落间穿梭。而他费尽了力气,只能挣扎着与她保持着忽近忽远的距离。

他跟着那女人走下了天桥,却见她转身走入了繁华街旁的深巷中。他终于摆脱了人流,追随她而去,但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弄里,却已然不见了她的身影。

常京生停下来,犹豫了一下,打算往回走。他并非是猥琐之人,只是因为心中某种简单的念想,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这附近已经看不到繁华街的璀璨灯光,许多一二层的平房高低错落地散步在小路周围,但里面一盏灯都没有点亮。

此刻他背对的方向,是一栋修了十七八层的高楼。这是栋烂尾楼,就连另拉的施工照明都已经停了。

它像一个洞开的野兽,将混凝土的梁板柱暴露在了外面,透过微明的天光,还能看到那裸露在平层上为了做阳台而预留的钢筋。

这个婴儿在呱呱落地之前已经死了,甚至还未发育出手臂。

他转身对着这楼站定,凝望了一会儿,透过已经残破倒塌的施工围墙,依稀看到墙根疯长的野草。

正准备离去,常京生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

那是一个人!

他猛然一惊,月光之下,隔着几米远弥漫出的血腥空气,慌忙辨认着对方的身形。但那具血肉之躯就像一只摔碎的西瓜,和地面黏在了一起。

若说还有什么东西是完好无损的,那便只有那身已经被黑色浸染的衬衫西装。

秦光看了一眼灰黑色的墙面,三两口吞下了一个营养丰富的块儿食。

那面墙是永远那么单调乏味,已经锈迹斑斑的墙面上,那些划痕的具体位置早已被他烂熟于心。

在墙的正中位置,悬挂着一幅画儿。那是永远静止不动的风景,用一句基础班学到的古诗来概括,便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