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琰说出这些话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没等凰以然回答便爬到床里侧躺下。
因着侧躺的原因，右眼溢出的泪珠滑过鼻梁渗入左眼，最终一同滴落在枕头上，在枕头上印出一块泪渍。
凰以然坐过去，轻轻帮他擦去眼泪：“我带你出宫本就是因为宫中规矩多，束缚了你，想让你出来好好放松放松，我不想让你为其他的事操心。”
黎墨琰转过头：“所以这些事情你都要一个人承受吗？那我对于你而言有何意义？”
“如何没意义？我每日只要看着你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你在我身边就这么陪着我，便是帮了我许多了。”有你在，我才觉得这世间有它存在的意义。
“可我不想当菟丝花，我希望我可以跟你一起承担任何事情，我不是那等弱男子，我……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哭得满眼通红的小傻子看起来便柔柔弱弱的，却还刻意绷着脸做出一副“我很强”的表情，凰以然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她在他身边躺下，环住他的脖颈，带着玩笑：“是是是，咱们墨琰才不是弱男子呢，以后妻主就指望你来保护了。”
黎墨琰埋头在她颈间，瓮声瓮气，带着些小心翼翼，又暗含期许：“那，你愿意跟我说发生何事了吗？”
凰以然不再瞒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大致同他说了一番，但关于昨日冷淡的原因，她闭口不谈。
这一夜，黎墨琰彻夜未眠。
翌日一大清早，凰以然还睡得迷迷糊糊的，黎墨琰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她耳边喊她：“妻主，天亮了，赶紧起床了。”
昨晚说那些事，说着说着都已然到了夜半了，前一日又未休息好，这会儿当真是有些起不来。
凰以然翻个身：“墨琰啊，我再睡一会儿，这不还早着呢吗？”
“妻主，不早了，快些起床，你教我习武！”
黎墨琰抱着凰以然的一只手臂晃啊晃，催促着她。
“习武？”凰以然眯着眼睛看向他：“谁习武？习什么武？”
黎墨琰坐直身子，抬头挺胸拍着胸膛：“我决定了，从今日起我便要习武，待我成为武林高手后，我便可以保护你！到时若是凌双国的人再敢伤你，我就砍死她们！”
凰以然打个哈欠，看了他好一会儿，心下好笑，困意来袭，又忍不住闭上眼睛，黎墨琰拉住她的两只手想将她拽起来：“哎呀，妻主你赶紧起吧！”
凰以然终究败在黎墨琰的软磨硬泡下顶着一头凌乱的发丝起了床，洗漱好后便亦步亦趋跟在黎墨琰身后走，她还能如何，自己宠的，还不得一直宠着？
转角处，楼梯都下了两阶，凰以然又折回来“砰砰砰”拍响莫烟徽的房门：“莫烟徽，赶紧起床，叫上付洛衣和周儒他们现在到客栈后院集合！”
既是要练武，还不得给黎墨琰找几个伴。
莫烟徽打开房门，门外已然没了凰以然的身影。
她按照凰以然的吩咐去叫付洛衣他们。
在付洛衣门口，莫烟徽深吸一口气抬起手，闭了闭眼睛还是没敲门，径直往千矜那边走去。
“咚咚！”
千矜眼睛猛然睁开，迅速把门打开。
“莫小姐？”她还以为又是陛下呢。
莫烟徽朝她点点头：“小姐让你把那两个人叫起来到后院去。”说完率先离开，她不愿到时同付洛衣一块下去。
千矜应下，同昨日一样，透过窗户她看着才灰蒙蒙的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不知为何昨日陛下顶着黑眼圈来叫她，今日莫将军也顶着黑眼圈来叫她，但她只是个小宫女，她不敢问。
后院。
凰以然揽住下来的莫烟徽，“你昨晚去做甚了？怎得一脸憔悴？”
莫烟徽笑了笑：“没作甚，就是睡不着。”
昨日付洛衣的哭声她如何听不到，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这五年来她和付洛衣之间发生的种种。
按理说，若是从前付洛衣能为她掉一滴眼泪，她定会兴奋许久，还会十分心疼他，想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寻来送给他。
但如今着实怪异，她虽然还会难受，但她只觉得太过疲倦了，疲倦到她不愿再委屈自己，不愿再去哄他。
凰以然看她的样子便知是与付洛衣有关，毕竟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会说不在乎就完全不在乎了呢。
她拍拍莫烟徽的手臂：“那个承诺一直作数。”
“什么承诺？”
“就是赐你百八十个男子的承诺，你何时想要了何时跟我说，回去后这话随时可以给你兑现。”
莫烟徽还要说什么，付洛衣和周儒下来了，莫烟徽见着两人便侧过身子看向别处，嘴里小声道：“真是做什么都磨磨唧唧。”
付洛衣看到莫烟徽后显然心情不错，下意识跑向她，莫烟徽却走向另一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付洛衣又朝她走过去：“莫烟徽，你为何不理我了？”
莫烟徽余光瞟向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躲开他。
付洛衣在她面前站定，双手紧攥腿侧的衣服，咬着下唇可怜兮兮问她：“你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我为何要理你？我们之间很熟吗？”莫烟徽眼里无悲无喜，再也没有以往凝视他时闪烁的星光。
“你不要这般同我说话好不好，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莫烟徽抽回被他抓在手里的衣服，用力捏住他的下巴：“付洛衣，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不要这样我就不这样？从前是我眼瞎，喜欢错了人，可如今我已经清醒了，往后你莫要来招惹我！”
话毕，拂袖而去，藏在袖中的右手轻微颤抖。
在她收手后，付洛衣便开始抽泣，莫烟徽回过头，神色意味不明：“要哭滚出去哭，遇到点什么事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付洛衣立刻压抑自己不让哭声溢出来，跟上她：“我不哭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