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讨论多方面社会问题，所涉及的东西不是善义当时年纪的孩童能认识到的。”
时演说完，蹲下继续查看书脊上的名目，发现善义这人小小年纪，看的书籍不是理想国这类，便是《罪与罚》《忏悔录》。
从字迹上看，善义当时年纪不过小学。
时演很疑惑，浸泡在文学海洋里，怎么说都该是个正能量文学青年。
怎么就霍霍自己的天赋变成坏种呢？
池钧在房内巡视，木地板被他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借着时演射出来的光线，他发现小床枕头边上闪着微光的小玩意。
“时演，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叫来时演，池钧掀开卧着的枕头。
一张亮面二寸照片被压在床单上，时演认出这是善义的证件照。
俊美的脸庞印在上面，善义带着笑意，他如水仙花般纯净无瑕。
“为什么他要将自己的照片枕在下面？不会自恋吧这人。”池钧压着声音碎嘴道。
间回拿过时演手里的照片，端摹一会儿又归还给他，说道：“照片放在枕头下，寓意为美梦成真，他有什么愿望吗？”语毕，间回看向池钧。
发语权交给池钧，他扯了扯嘴角，尴尬笑道：“我又不是他老妈子，知道他这么多事干嘛？”
于是为知道善义的愿望，几人又开始在房内寻找线索。
巴掌大的房子，三人找了足足十分钟才宣告搜寻无果。
时演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上，拿过那本《理想国》翻动上面的书页，查看上面善义曾做过的笔记，他看见页眉上列出来的一句话。
【财富与贫穷，一个是奢华和懒惰之母，一个是卑劣和恶毒之母，而两者都是不知满足的源头。】
而在页脚处，时演看见用铅笔写下的批注，因为年代久远，铅笔的痕迹浅淡非常，几乎看不见完整的话句。
仔细辨别后，时演了解到差不多意思。
【而我是他们的儿子，生长在贫穷的深渊，沾染无尽的卑劣，踏着泥泞的污水，去追寻奢华的裙尾。】
如此道来，时演得知他的愿望——摆脱现状，变成有钱有权的人。
所以他成为德高望重的教授，成为被人尊敬的对象，被众人模仿的榜样。
可这并不能算作他的罪名，反而是他的勋章。
想了想将书本关上放回原位，时演走去观望其他人的发现。
见时演过来，间回自觉让开自己的身位，给时演方便观察的地方。
“你在书上看到什么？”间回问道。
时演耸肩回道：“很励志的鸡汤。”
说完，时演听见间回的哼笑，刚想问“笑什么”，池钧便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两人中间横插进来一张拼接好的纸。
纸张用透明胶带粘黏，裂痕横七竖八躺在上面，时演展开看这张纸写的东西。
这是善义的日记，字迹被水侵染晕开，黑灰的水墨将不少字遮盖，时演看得磕磕绊绊读了好久。
“上面啥意思啊。”池钧就像个撒手掌柜，坐等时演和间回的结果。
间回瞪了眼池钧，叫池钧秒变受惊的兔子，不敢说话。
“他在学校看见有同学带了漫画书，想借来看看，却被同学嘲笑，说他穷人就该多读书，不然以后只配在工厂里翻砂。”
间回靠在时演肩上，喃喃道：“其实我觉得他的同学们说得没错啊，为什么会被他记恨？”
“太直白的话有时会成为痛击他人的利器，善义因为家庭背景自卑，能迈出交好的第一步已经花去太多的勇气，然而他的同学们这样说，无异于给他三把火封死他前进的道路。”
池钧赞同地点点头：“那他后面写得啥啊。”
“善义后面和那位同学交好，将他买漫画书的消息透露个那位同学的家长，最后，善义将漫画书全部从垃圾桶里翻出，带回家看完后转手卖给其他人，从此有了第一笔钱。”
池钧收起惊掉的下巴，将视线转到书架上的书籍，猜想卖书得来的钱或许就被善义拿来买它们了。
不当商人还真浪费他的头脑。
间回摸出口袋里的大头照，看着照片他说道：“善义枕着照片睡觉，真就是因为想成为有钱人？”
“不是你说的美梦成真吗，现在又说不是这个寓意了？”池钧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便问道。
间回偏过头，盯着时演看了一眼，又说道：“我忘了，枕照片还有一个含义，是希望喜欢的人也能喜欢自己，所以将照片枕在枕头下，让喜欢的人入梦相伴。”
时演感知间回话中的意思，皱着眉将照片抽过放回床上。
再怎么说，善义也不会是这个原因，哪有人不喜欢自己，需要依赖这种方式让自己的意思回归自我。
除非……
“池钧，善义挂号过精神科吗？”时演回身问道，听时演话中的意思，池钧反应过来，取出随身带着的电脑开始搜查善义的挂号记录。
凑过去和池钧一起查看，时演放心将背后交给间回。
两个人浏览屏幕上滚动的信息，剩余一个无事的间回在房间闲逛，房间早已搜寻完毕，于是间回在房间外的过道走动。
铁皮过道脆到让人不禁怀疑坚韧度，间回走几步就皱紧了眉头，他也没敢走远，就在相邻的两个房间转悠。
楼上的老人拖曳着步子在房内走动，时而接水，时而放水，偶尔翻动报纸和咳嗽。
整个家属楼只剩下三家还住在这里，都是腿脚不利索还耳背的老年人。
间回收回精神力重新进入房间，此时时演和池钧也调查完毕，两人朝间回坚定地点头。
善义……曾接受过针对精神分裂的治疗，他放照片不过是深层自我暗示。
“可他一个月前还来过这里睡觉，这说明他精神分裂复发了，他被刺激后作出什么样的事，或许是一条线需要我们调查。”
间回说的也是时演想的，若医院证明不被作假，那现在知道的线索，就是善义接受过精神治疗，而他和一个使用追踪器的女人交情匪浅。
并且这个女人使用非正常手段进入他所在的高校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