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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阁内本就安静,徐经这一声情急之中的大喊瞬间响彻整个大厅。

连徐经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心中知道对方不能招惹,可就是忍不住要出声制止。

一楼大厅的众人寻声抬头望来,这才发现二楼还有人。

张鹤龄也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给吼得愣了一下,随即彻底被激怒,一脸狰狞的扭头看过来。

当看到二楼栏杆后方徐经那张熟悉的脸后,他脸上的狰狞逐渐转变为一副古怪的模样。

徐经知道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走下楼,心中快速盘算着该怎么应对过去。

来到张鹤龄的身前,他恭敬的抱拳躬身:“侯爷……”

刚一开口,面前的张鹤龄就伸手扶住了他,脸上带着喜色:“你是徐公子?哈哈,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徐经心中一惊,还以为他在抱怨今天城中湖边的事情,急忙再次躬身想要道歉:“侯爷,今天在湖边……”

“哦,今天在湖边完全是误会,是我那两个手下不懂事打扰了徐公子。本侯已经教训过他们了,还望徐公子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们一般计较。”

张鹤龄一脸堆笑,态度也与之前的暴戾模样判若两人。仿佛不是徐经在给他道歉,而是他在给徐经赔不是。

“?”

徐经和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疑惑。

这飞扬跋扈的国舅爷什么时候改性了?

还没等徐经细想,张鹤龄就又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老熟人一般:“徐公子怎么也在这里?你也是来凑热闹看稀奇的?”

“我……”

徐经不敢隐瞒,小心翼翼道:“不瞒侯爷,这家清音阁正是我的。”

“哦?原来是徐公子的场子。”

张鹤龄默默点了点头,又扫视周围一圈:“不愧是徐公子,你这地方果然与众不同。乐师的技艺也高超,比教坊司演奏的曲子都好听。”

这是在夸他?徐经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这位国舅爷的性情,试探道:“目前阁楼内还没有完全改建完成,所以显得简陋了一些。早知道侯爷您要过来,我就提前做准备了。”

“不用不用,徐公子太客气了。”

张鹤龄摆了摆手,目光又落在舞台上的若琴等人身上,犹豫了一下:“她们真是江南最好的乐师?”

“是的。”

徐经点了点头:“她们本就是江南最好的乐师,又经过我的培养,还能够演奏更加新颖的曲子。”

“唔,那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张鹤龄顿时来了兴趣,又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他刚一坐下,就露出痛苦的表情。

“侯爷?”

徐经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作妖。

张鹤龄苦笑一下:“哦……没事。是我的隐疾又犯了。这两天一坐下就会触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

“隐疾……”

徐经疑惑,又低头看了眼张鹤龄坐在软垫上的屁股,这才明白他是犯痔疮了。

想了想,突然道:“小的从江南带来了一位名医,或许能帮到侯爷。”

“名医?”

张鹤龄神色一喜:“那正好请他帮我瞧瞧,太医院那些庸医前前后后给我治了半年都没见好转,真是没一个中用的。”

徐经对此深以为然,以刘文泰为首的太医院可谓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庸医院。先是治死了明宪宗朱见深,史料记载:投剂乖方,治陨宪宗。

后来弘治帝朱佑樘也因为一个感冒被他一副药下去就给送走了,刘文泰因被众多文官联名求情,才只是被罢免流放。连后世万历年的沈德符都不禁感叹:文泰一庸医,致促两朝圣寿,寸磔不足偿,竟免于死。

后来的嘉靖道长可就聪明多了,生病都不用太医,只在宫外找郎中来看病,活得也就更长了。

“好,我明日一早就让那位先生去侯爷府上。”

徐经有些激动,能搭上张鹤龄这根线,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经过一段小插曲之后,清音阁大厅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其他人在看到徐经竟然和张鹤龄一同攀谈,而且关系还不错的样子,都是一脸惊讶。

刚才二人的对话他们都听在耳中,不由得猜测这清音阁的徐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连张鹤龄都要向他道歉?

这样看来刚才墙上的那些书画,还有面前的紫檀木矮桌,似乎也变得情有可原了……

这时台上突然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钢琴声,是孜孜在弹奏那首《Next to you》。

所有人在听到乐曲之后都是一愣,因为这是一种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乐器音色,也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风格。

节奏轻快而简单,却是真的好听,让人一下子就被乐曲吸引。

随后抱着吉他的兰月也拨动琴弦,配合着钢琴声合奏,让第二段曲子的旋律更加饱满,也更加煽情。

台下席位间的众人瞬间就被拉进了旋律之中,心底仿佛生出一种莫名的悲伤感。

徐经明显看到坐在席位上的张鹤龄整个身子微微一抖,很明显也被这合奏的旋律震撼了。

等到第三段的时候,若琴的钢琴声再次独奏。从繁到简,却在之前的旋律铺垫之下变得更加打动人心。

这也是徐经根据自己理解的改编,而几乎已经完全掌握钢琴弹奏的孜孜也完美的演奏出了这种感觉。

临近曲子末尾,左手的和弦也停了,只有那不断重复和变奏的旋律在继续着。

如同在倾诉、在低泣……

最终曲子弹完,整个大厅再次安静下来。

舞台前的栅格微微晃动,后面的人影朦胧。

一楼大厅的三十多个人,包括站在一边的楮二娘还有负责斟茶倒水的侍女们全都如同雕塑一般立在那里。

曲子虽然没了,之前那种特殊的音调和旋律却久久盘旋在每个人的心中。

很多人被触动,不知不觉的流下了眼泪来。

徐经怀疑如果现在有人突然走进来,估计会这诡异的一幕吓一大跳吧,还以为这是灵堂呢。

“这……这是什么曲子?”

有人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泪水,嗓音干涩嘶哑的问道。

他的声音也将周围其他人唤醒,大厅内瞬间就沸腾起来,叫好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江南最好的乐师。”

张鹤龄也深吸了口气,带着惊讶看向一旁的徐经:“这是什么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