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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陆墨开口:“我和陆家无冤无仇,我为何会遭此毒手?”

“陆公子,您是聪明人,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吧?”司笺笑道,“庐阳王想夺庐州。”

陆墨沉默着,半晌才道:“我想见见庐阳王。我和他素昧平生。他为什么非要谋庐州?”

“他的野心太大,想掌握更高的权势。庐州富庶,他觊觎很久。”司笺道,“这是他的原罪,您应该知道,他的儿子也有野心。”

陆墨冷笑了声。

他没说话。

司笺又道:“陆公子,您放心。您现在是庐州人,我保护您,谁也别想伤害您。”

“你保护我?”陆墨道,“你连庐州都出不去!”

司笺脸上的笑容敛了下。

陆墨的话,有点戳痛了他。

不过,他并未恼怒。

“您是不信我吗?”司笺道。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陆墨道。

司笺顿时语塞。

他的武功是好,他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麾下第五名侍卫,在军营里威望极高。

这种威望,是靠他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他做事谨慎,绝不鲁莽冲动。

可他也的确不善言辞。

陆墨说的对,他现在是瓮中之鳖,根本出不去。

“陆公子说的也对。”司笺笑了笑,“我的确不值得信赖。”

陆墨沉默。

他在等司笺的下文。

他知道自己不是庐州人。

“......我今年二十岁。陆公子,我是庐阳王的养子,我父亲叫赵正德。”司笺说了自己的来历。

庐阳王有四个儿女。

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

她夫婿是当朝宰相之子,门第清贵、前程远大。

而司笺,他是赵正德的第三个孩子。

他比兄姐小八岁。

他是赵正德最宠爱的幼子,也是最不争气的。

他从小顽劣不堪,惹祸不断,被送往乡间,直到十六七岁才重新入仕途,进了禁军做了校尉。

他和兄弟们不合。

所以,兄弟们瞧不起他,觉得他丢了赵正德的脸,成天嘲讽他。

司笺不甘心被兄弟们奚落,索性离家出走,跑到庐州来,寻了个小渔村扎脚。

赵正德对这个幺儿寄予厚望。

司笺从小练功夫。

他的功夫是赵正德教导的,他能活着长大,也全亏了赵正德。

他不仅仅学武,还读书识字。

他很聪慧。

他在京里待了五年。

五年的磨砺,改变了他。

他的智商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又懂事,所以他能游刃有余和兄长周旋,不输给任何人。

直到陆湛死,他才发现自己失败了。

他在陆家的眼皮底下长大,陆家不喜欢他。

而陆四爷,更不喜欢他。

“我爹爹对我期盼颇深。他认为,我不是陆家人,却胜似陆家人。若我能继承陆家,也算是为庐阳王效力。

他对我,寄予了厚望。倘或我不争气,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心血,他肯定要伤心欲绝。我爹常跟我抱怨,这辈子做官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把庐州治理好。如果我能替父报仇,哪怕折寿十年、百年,他也愿意的。”司笺道。

他看着陆墨,“陆公子,我不能再瞒您,实话告诉您,庐阳王是想利用您来牵制庐州官场的人。您在庐州的名声越响亮,就越危险;相反,您隐匿在幕后,才能安稳无虞。”

陆墨微愕。

他想了想,又道:“那么,你能帮我逃脱庐阳王的魔爪?”

司笺摇摇头:“我能逃出去,您恐怕很难逃出去。”

陆墨不再问了。

他闭阖双眸,不再搭话。

司笺也不再说话。

他们俩就各自沉默,一路无言,抵达了庐阳王府。

这里距离陆家的庄子并不太远。

陆墨在这里有自己的房舍。

房舍很小,屋顶是木板瓦砾,墙壁斑驳,屋檐漏雨。

司笺带着陆墨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简陋,只摆着一张床,一套桌椅,几样杂物。

“这是我爹的宅邸,我每年都来。”司笺介绍道,“他很疼我。我的行踪,他从来不干涉。只是他不允许我随便外出,我才躲在这里。”

陆墨淡淡笑了笑。

这个地方,的确适合隐藏。

他坐了片刻,站起身要走。

“公子,您先睡吧,晚些我再送饭菜过来。”司笺道。

陆墨颔首:“劳烦。”

“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何谈劳烦?”司笺笑着道,退了下去。

陆墨躺在床上,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

他想,如果陆家真是庐阳王的人,那么庐阳王一定知晓他的存在。

他想了想,拿起笔写了封密函,让陆家的仆役送出去。

然后,他又写了封回信,装入了袖笼里。

翌日,陆墨就搬到了这座小院子。

他的房间在东厢房,西厢房住了司笺,两人轮流值守,一个在东厢,另一个在西厢。

陆墨每日早出晚归。

他没有出过院子。

他的腿受了伤,暂时不宜行动。

他在等。

等庐州王派兵剿灭了庐州的水匪,再找机会杀庐州王,救回自己母亲。

庐州城外,一处农庄。

农庄是庐州王的私产,占地约莫百亩,有数千佃户耕作其中。

陆家的佃户,则在这附近的田埂上,耕作土豆、红薯、玉米、番薯、黄瓜、茄子等作物。

陆四爷每年都派人给农户补贴粮食。

农户感恩戴德。

但是,佃户们仍不敢轻易进山打猎。

因为山里猛兽众多,尤其是野猪、黑熊。

黑熊体型巨大且凶残,一旦被咬伤或者踩踏致命,都是必死无疑。

故而,除了陆家雇佣的农户,旁人都不敢进山狩猎。

农妇在园子里洗菜。

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马蹄敲击青石铺成的路面,哒哒有声。

农妇停了手,转身去迎,笑盈盈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马车上跳下来一位穿玄色绸衫、腰佩宝剑、浓眉虎目的男子,正是庐州王朱仲钧。

他下马,伸展了双臂,由农妇搀扶着。

“听闻这边有野鸡野兔,我特意来瞧瞧。”朱仲钧道。

农妇笑着,领了他进园子。

他们进了后院。

农妇指了厨房:“今日有野兔和野鸡。”

朱仲钧却径直走向了葡萄架下,他坐下,让农妇将他的弓箭取了出来。

农妇诧异不解,忙又去取了箭矢。

她一共弄了三支羽箭。

朱仲钧选了左右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