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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书颜也顺着他的话笑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总之她看我,完全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看到异性长辈时该有的状态,那时我便有所怀疑。

后来我安排孩子们去水榭用膳,远远看着他的行事做派,确实如昱儿所说,有一种刻意营造出的洒脱感。

期间我还让紫竹出面试探了一下,紫竹经过她面前的时候,这孩子下意识地把手挡在胸前,阻隔了旁人的肢体接触,于是我便断定,她就是女孩子。”

肖云驰满脑袋问号。

“就这一个动作,就能分出男女了?颜儿哪里学的这些?”

夏书颜目光悠远。

“我认识一个他走到哪命案就发生到哪的岛国小学生,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肖云驰更懵了。

“还有这么晦气的人呢?”

夏书颜绷不住笑场。

“改天好好给你讲讲他的故事,现在先说这位柴公子。

之后我便让昱儿带孩子们去了咱们府上的小校场,不出我所料,柴飞章对所有男孩子都感兴趣的东西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们倒是也聊了几句,我没有把话挑明,但已经给了暗示,让她不要用假身份越陷越深,京都不比他们家族,能人多的是,如果真等功成名就了才被人发现真身,那就是欺君之罪,祸及九族的!

不过看她的眼神,好像没往心里去,还被我激出了逆反心理。

我猜,这也是为什么她突然在赏花会上对灵儿心生恶意吧。”

肖云驰翻了个白眼。

“不知好歹的东西,自命不凡,心术不正!”

夏书颜也点点头。

“确实,她对我不满,叠加了对婉儿和灵儿的嫉妒,所以出了一步下作的昏招。

她的不幸又不是我造成的,没道理我来让着她。

这个警告我若是不给,也显得我镇北侯府太好欺负了些!”

肖云驰安抚地拍了拍媳妇的手。

“倒是也不必这么说,京都现在连条狗都知道镇北侯府不好惹,都是我夫人积威甚重的功劳。

没人会觉得咱们家好欺负……”

夏书颜笑着瞪了他一眼。

“我倒是也不至于毁人前程,不过是给个告诫,让她以后绕着咱们家孩子走,少来招惹我!”

肖云驰连连点头。

“好好好,都听颜儿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柴飞章毕竟是女孩子,这种事夏书颜就没有安排天梁和摇光去做,而是找了个鸮的年轻姑娘,潜进了柴飞章的住处,拿了她一点东西,还送了一张字条。

第二日,到了国子监准备上课的柴飞章刚刚把手伸进书袋里,就感觉不对劲。

她左右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人在关注自己,才用身体挡着旁人的视线,缓缓拉出了书袋里的东西。

那东西不过刚刚冒了个头,又被她一把塞了进去。

柴飞章的神情有些慌张,连忙把书袋放进课桌里,又用几本书盖住。

刚刚她摸到的东西,是她用来裹胸的布巾。

而且这一块明明是她昨天换下来洗干净的,现在应该晾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书袋里?

“飞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那么白?”

柴飞章只能装作无事,硬着头皮回话。

“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

一个上午的课,先生讲的内容柴飞章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已经被同窗发现了。

课程结束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只能找到先生请了下午的假。

先生看她面色确实不好,又考虑她平时还是比较勤奋用功的,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叮嘱要好好休息,不要落下功课,便放她回去了。

终于回到自己住处的柴飞章先是关上了门窗,然后躲到床上,放下床幔,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抽出了书袋里的裹胸布巾。

果然,和布巾一起被带出来的,还有一张字条。

柴飞章的心跳有些快,手心也冒着冷汗。

她不敢猜想这到底是谁做的,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犹豫了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捡起了字条,微微颤抖着打开。

还好,上面没有她害怕发生的事情,但也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字条上面只有很短的一句话:若有下次,决不轻饶。落款是肖夫人。

柴飞章仿佛劫后余生,向后仰倒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万分庆幸不是被同窗的男孩子们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又有些后怕,居然落了这么大的把柄到肖夫人手里。

一定是昨天的事被她知道了!

她在大家过府做客那日便发现了自己女孩子的身份,后面也猜出了自己对肖灵的恶意,所以才给了自己一个警告。

如果自己再敢靠近肖家姐弟,一定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情。

柴飞章这么多年都活在怕人发现身份的恐惧之中,但此时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被人扼住喉咙是什么感觉。

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天生不凡,与其他养在宅院里的女孩子不一样。

她以为她是有机会金榜题名的,而其他人只能嫁人生子,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女,与肖夫人这样对家国大事都运筹帷幄的人比起来,她连蝼蚁都不算。

柴飞章毫不怀疑,如果赏花会那天肖灵真的对自己动了情,肖夫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她真的会生不如死!

劫后余生的感觉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但是她却连手指都动不了。

她就这样仰面躺着,看着床顶的雕花,觉得那象征着祥瑞的古兽此刻仿佛要冲下来把自己撕碎一般。

京都,真是太恐怖了。

自己只是一个照面便被人看透了身份,那日后呢,到底还会有多少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他们又会如何对自己?

在极致的恐惧与茫然中,柴飞章渐渐睡了过去,等她在傍晚昏昏沉沉地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发烧了,嗓子里像含着一把刀,四肢也酸痛到抬不起来。

好在晚间有同窗来给她送今日的功课,这才发现她病了,赶紧请大夫开了药来,还帮她跟先生告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