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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木叶青玄 > 第七十八章 乌金细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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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坐车了,我要走走。你回吧。”鬼蛾一脸明媚,笑着对管事说道。

三人离开“展楼”时,日头偏西,将将才至傍晚。那位被鬼蛾“相中”的女子,名叫“江曼曼”。此时她已换了一身寻常的米色衣裙,战战兢兢随在鬼蛾身侧。瞧得出,慕冬阳答应鬼蛾叫管事和她“说说”,只怕说得时候除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也没留给她太多拒绝的余地。

“别害怕,不会打你的。”

“是,是。”

鬼蛾略微有些失望。此时的江曼曼,面无血色、目光闪躲,连与木青儿那一两分的神似也没了。不过美还是很美的。

“慕衣舍”的“展楼”位于“木叶府”的东南方位,相距约莫十一、二里。鬼蛾并不知道“回家”具体应该怎么走,只朝着大致的方向信步闲游。

“丰临城”没有“城主府”,更没有什么“正南正北、七横七纵”的主街。但是这里有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商贩。“丰临城”外客甚多,指路、带路,本就是个养着不少人的活计。而且随便哪个客栈、酒楼,只要付了银子,都能派车马或者轿夫将客人送至城内的任意一处。

“丰临城”没有中枢。“丰临商会”左近算得繁华,却绝不似“苍城”那般以商会为核,越近越荣、越远越荒。

“苍城商会”在“苍城”的地位和作用基本等同于“城主府”,只不过没有城主而已。

“丰临商会”之于“丰临”则全然不同。“丰临城”甚至没有“城律”。非要说有的话,也有三条:不可杀人、不可劫夺、不可偷盗。就只是“不可”,如若有人犯了,怎么惩罚?没说。

在丰临城,“不杀不抢”只是人们心中对“正义”的一种共识。至于如何确保“不杀不抢”,则是生意。

这里的一切都是生意。没有“城主府”,没有“衙兵”,没有“税”!

丰临城的自由民,可以雇佣任何人、任何商团、任何门派、任何帮会,使用任意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经年累月的试探与欺骗过后,渐渐沉淀出了为数不多的能被众人信赖的几个,或说几种。

一是“林枫镖局”。“蓟柏枫”的“林枫镖局”与江湖上其他镖局有些不同。“林枫镖局”七成以上的收入并非来自“走镖”,而是靠着“看家护院”。“林枫镖局”的护卫,名声极好。收了雇主银子后,不仅能够持刀巡查、震慑宵小,什么猫挂树上了、狗掉井里了,都能一并帮着解决。

豪阔的人家,当然是以自家宅邸为基,单独与镖局交易。

贫困些的,以“区、片”为基联合雇佣,镖局自也乐意。只是效果定然有差。至于说“区、片”内所居之民相互之间如何商议,有没有人摸鱼、搭车,不肯出钱……镖局不管那么许多,由雇主们自行解决便是。惯常来说,不肯出钱的人家会被左邻右舍欺凌、排挤。但有些时候,不幸遇上孤儿寡母,那他娘的也就算了。

二是“朔月佣兵团”。可以说,近几十年来“林枫镖局”的价格愈发公道,对雇主的态度愈发谄媚,“古易”的“朔月佣兵团”功不可没。

“朔月湖”与“莫问塔”一样,自己并不出人。但胜在消息灵通、花言巧辩,引得各家能做此种营生的势力竞相压价,自己居中收钱,亦负监察、赏罚之责。若有哪家护卫惹得雇主不满,“朔月湖”不仅能帮雇主换人,还能罚没尚未结清的“尾银”。

近些年,想要通过“朔月湖”做“护院”生意的势力,甚至要先交一大笔“保银”质押在“古易”手中。

第三种“护卫”营生,是“宿竹”的“凤竹商团”独家的买卖,“林枫”与“朔月”谁也没能沾手。这桩生意,名曰“伶卫”。顾名思义,“伶卫”既是护卫,亦是娼伶,贴身又暖心。“伶卫”多为女子,也有男伶。“伶卫”的武功大都并不甚高,只比寻常盗匪强些,“火境”已经属极品。这生意虽无旁人染指,但实在忒也刁钻,价高量少,无关大局。

前述三种虽各不相同,但都可归入“佣兵”一类。第四种,则是更接近于“衙兵”的“府兵”。

所谓“府兵”,是指“丰临城”中一些大到不需要,也不太敢单靠“外聘的佣兵”来护持的家族,其府邸左近会有自家护卫常年巡视。那些地方,通常是极安稳的所在,比如“伍余元”的“伍府”、“慕冬阳”的“慕府”、“崔吉”的“崔府”……

“大府”近旁的“小宅、小院”,有些可买,有些可租,但盖有“蓝印”的“地契”通常死死攥在“大府”手中。“府兵”不收税银,地租胜似税银。

在一个没有“城主府”,没有“城律”也没有“衙兵”的地方,对“地契、商契”等各类契约的保护,自然也成了一桩生意。“丰临商会”就是这桩生意的“魁首”。商会的日常开销,也全靠这桩生意维持。

做生意,可以全凭口诺,可以签订契约,若白纸黑字仍不放心,那就找人担保。在丰临城:任何人,都可以为任何人,担保任何事。“保人”可以收钱,也可以不收。问题在于,“保人”究竟有没有能力执行自己所担保的事。

假若“伍余元”和“慕冬阳”私下签了契约,白纸黑字,“慕冬阳”事后却翻脸不认,试问“伍余元”又能如何?两家开战,自己未必讨得好去,就算赢又如何?

但如果契约之上盖有“丰临商会”的“蓝印”,则“慕冬阳”背信,打得就是“丰临商会”的脸。没有人敢打“丰临商会”的脸,至少“风大矛”出现之前,没有。就算到了今日,只要不牵扯到“风家”,“丰临商会”的淫威…仍在。

“给姨说说,左近有什么好逛的地方啊?”得知江曼曼年芳四十出头,鬼蛾便主动给自己升了辈分。

“今日…是月初,往西约莫二里,‘白玉斋’的‘开蛇宴’很有名气的。只是……有些瘆人。”江曼曼诺诺应道。

“怎么个瘆人法儿啊?”鬼蛾话一出口,急忙补道:“哎,别说。领我去。”语罢轻轻牵起了江曼曼的左手。

江曼曼手心给她一握,先是吓得更慌,而后竟觉心底有了着落,渐渐没那么怕了:“今日‘开蛇’,‘白玉斋’的桌位至少半月前就订满了,临时去,只怕吃不上。不过‘开蛇’倒是看得。”三人已行出半里,定了心神的江曼曼才忽然想到这事。怕鬼蛾怪罪,又变得有些紧张。

“没事,那就只看。”鬼蛾柔声慰道。

“您要是…想尝的话,老板应该有办法。我是说,慕老板。”江曼曼仍不死心地替鬼蛾着想道。

“你再啰嗦,姨可打你了。”鬼蛾半真半戏地唬道。她可没脸为这点屁事回去找慕冬阳。

“是,是。”江曼曼不敢再言,低头领着鬼蛾往“白玉斋”走去。

“开蛇”的具体时刻,随季节而变,总是选在堪堪可以直视太阳的那个片晌。路上鬼蛾被旁的东西吸住,驻足两次,三人慢悠悠走到时,刚好赶上“开蛇。”

“白玉斋”是座临街的二层酒楼,“开蛇”的仪式就在酒楼正门处。为免伤及客人,酒楼门口的“巨大长桌”被两层“及胸高的木栏”围拢起来,木栏周围已积满了人。

江曼曼不是本地人,来“丰临城”两年,看过三次“开蛇”,都是跟着掌柜宴请其他商团的老板,坐的都是二层临窗处那几个视野最好的包厢。此时站在人群外侧什么也瞧不清楚,她又没想到。

“你先撑着,一会儿换你。”江曼曼还未及道歉,便听鬼蛾对身边的冥烛说了句奇怪言语。随后只见她左手往她右肩一搭,毫不费力地只用单臂将自己整个身子撑了起来。这下可比前面最高的男子还要高了。

而那一眼看去弱不禁风的冥烛,竟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就这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不对,比纹丝不动还要恐怖,她在动。就是那种……跟肩上没人时一样,悠悠慢慢,自然而然地动。

江曼曼知道她二人是谁,也知道“高阶武人”能做到这种事并不奇怪。但毕竟头一次在这样的距离亲眼瞧见,还是好生艳羡。同时她也觉得,这比“开蛇”要美得多、有趣得多。

鬼蛾一双凤眼瞪得老大。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粗、这么长的蟒蛇!那蛇头、蛇身,被八九个壮汉用“铁钳”按在将近两丈长的木桌之上,后面竟还有大半条身子垂落在地。“嚯,还真够一整楼的人吃了。”

掌柜的对着人群一番啰嗦后,一个白衣白裤的男子,双手执着一柄形似“鸿湖”的长刀,高举过顶,“唰”地一声将蛇头与木桌齐齐斩断,血浆顷刻染透了白衣,紧接便是人群一阵暴雷般的喝彩。

蛇头斩落的一瞬,蛇身顿时如遭火炙般疯狂地乱颤,没被“铁钳”按住的后半截身子颤动尤为猛烈,蛇尾立时扫翻了“靠里一侧”的木栏。围观的“素人”若离得再近些,真给抽碎了骨头也说不定。

那无头巨蟒扑腾了一盏茶的时分,才终于不动。

其实在蛇头被斩落后不久,围观人众便已散了大半,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开蛇”了。倒是有不少人回过头时,望见“一紫一桃”两个美人用这般难拿的姿态“一悬一立”,又定下脚步直勾勾瞧了许久。不过人群渐稀后,鬼蛾便松开左手盈盈落地,挤到第一排去看蛇了。“你先撑着,一会儿换你”那句话,早给忘到脑后。

“走吧。”鬼蛾直等到那巨蛇一动不动,才颇为不舍地挪动脚步。她这时有点后悔,有点想吃这蛇,但此刻去求“慕冬阳”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在“枯荣城”,哪怕随便什么别的地方,直接赶走一桌客人也就是了。但这里是“丰临”,入城之前,叶玄千叮万嘱,叫她一定不能生事,就连残影也说了同样的话。

“每月都有是吧?”得到江曼曼的确认后,鬼蛾转头对冥烛道:“下次我要坐二楼看,回去叫人把包厢订上。”

“嗯,记下了。”当着外人的面,冥烛像个乖巧的贴身丫头,回应着鬼蛾的令遣。

堪堪行出十几步远,鬼蛾与冥烛同时觉出身后有异,回头间,一只如小水缸般巨大的酒坛,在仅四、五步开外的距离轰然落地!坛身乍破,酒浆四溅。

打起架来根本全无用处的“骨鹊桥”,此刻在江曼曼看来,便如一道肉眼瞧不见的神幕般,隔绝了溅射的酒浆与自己轻柔的裙摆。那一瞬,她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女人,就是自己想要依靠的那种男人。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作死吗!”鬼蛾分不清酒坛是从哪个包厢掷出来的,只冲着大致的方位厉声喝骂。目光扫过二楼临街一侧的五间包厢,其中两间窗叶紧紧闭着,另外三厢中皆有人被巨响吸引,正在临窗下望。

居中那一窗格中探出头的女子,与鬼蛾目芒相交后,发觉对方竟不收敛,还敢用那衙判般的目光打量自己,心头登时火起:“叫你看!”说话间,拔出腰畔一支巴掌大小的“乌金细弩”,瞄着鬼蛾左眼射去。那“细弩”做工极精,说是兵刃,更近“艺品”。弩箭长年在弦,机括处附有“扣锁”,可用拇指搬弄。

那女子拔弩、解锁、放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准头竟也极好,瞄左眼便射左眼,若鬼蛾一动不动,定能直直刺入瞳孔,不向眼白处偏上分毫。

所幸对于鬼蛾来说,这弩箭还算不上快。微一拧腰,侧头避过弩箭的同时,绳鞭“鬼哭”如一条细长的黑蛇般卷向女子面门。当真是一个心狠,一个手辣,这一鞭若是卷中,整长脸孔非给搅烂不可。

那女子不及反应,甚至不及惊恐,一柄比之柔刺“腥芒”还要纤细的“乌金软剑”顺着鞭梢转动的方向卷出一个旋涡,将绳鞭紧紧缠绕在剑身之上。

鬼蛾内劲陡升,正要夺那软剑,却不料换气的瞬息绳鞭脱手而飞。眨眼间,已被那使软剑的男人如拎“套锁”般挂在了手肘臂弯处。

“拿了,都拿了!”一个身形高壮如铁塔的大汉,指着楼下三名女子,兴奋地下令。方才“开蛇”时他就相中了楼下三个小娘们儿,尤其是穿紫衣的那个,真他娘的有味道。

他平日欺男霸女,早已惯了。只不过做爹爹的,总归是做爹爹的,当着亲闺女的面,欺男无妨,霸女……终究还是有所收敛。此时见双方起了冲突,端的是欢喜不尽。现下索拿,可就不是因为自己馋人家身子了。

“四爷,这几个……”使软剑的男子侧头转向风四矛,“恐吃不得”四字尚未出口,身旁一个身形瘦小、肌肤暗黄、背负金锏的光头男子已二话不说跃出窗格。双臂呈猿抱之势,直扑鬼蛾。胸前门户洞开,竟似完全不怕她反击一般。

鬼蛾右手拈起“毒蛾刺”,不及甩出,冥烛已抢到身前,双掌不管不顾地齐齐推出,将那瘦小男子封堵在一臂开外。她比鬼蛾更先辨出了对方的路数,因为她对此更加熟悉——那是“换命”的路数。

“嘭”一声闷响,四掌轰然相撞。一凌空、一着地,却是冥烛退得更多。那瘦小男人所使的,竟是与木青儿一样的笨功夫——金刚掌。而冥烛所使,仍是那比“金刚掌”更为笨拙、更为古老的“铁沙掌”。这些年她已学会了“无痕手”,学会了“阴风指”,学会了“烟波刃”。临敌之际,却还是“现了原形”。

“嘿嘿嘿,有意思。”这皮肤暗黄的男子,嗓音有些尖细。

巨震之下,冥烛双臂酥麻,指掌微颤。对面男子却仿若无事。其实冥烛方才的判断,对也不对。那瘦小男子名为“小金钟”,习武练气以来,便只修三路功法:金刚掌、金刚指、金钟罩。一身横练,可算得刀枪不入。他那般打法,的确是准备受鬼蛾一击,却不是换命。他不想杀鬼蛾,自己更没打算死。“四爷”说要“拿人”,他只想拼个轻伤,一招将那紫衣女人敲晕。

狐皮焦烂,焰火腾起!冥烛坚毅、决绝的目光,迎上的却是“小金钟”那满眼的亢奋。

“来,烧我!”他摊开双臂,身上肌肤似变得更加暗沉。

一旁的鬼蛾不敢擅动。那持弩女子自窗格一跃而下,轻盈矫健。足尖触地一霎,鬼蛾便知她未臻“火境”,不足为虑。她戒惧的,当然是那身着一袭水青色长衫,揽着壮汉悠悠飘落的美丽男子。他那柄没有“剑鞘”、没有“格手”甚至连“剑柄”也无的“细长软剑”已重新环在腰间,夺来的“绳鞭”也收入了袖管。两手空空、长发披肩、眉目含情。鬼蛾再如何糊涂,此时也隐约猜出了对方身份——他是“秀秀”。

秀秀落地的一瞬,“烬手”与“金钟罩”相撞,分不清是谁的皮肉泛出焦香。胸前衣衫和缚着“金锏”的牛皮带,让焰火腾得更烈,金钟笑得更厉。

“小金!”秀秀一惊之下,转瞬朝“小金钟”身后掷出一把钢针。散射的钢针,每一枚都比先前那弩箭凶暴数倍、迅疾数倍,却仍然未能奏效。当钢针尽数穿透对街的砖墙,“小金钟”的咽喉已被他自己的“金锏”点中。所幸金身不坏,对方更未下死手,只身子摇晃着退了几步,胸膛与烬手分离。

秀秀瞧在眼中,不禁倒抽冷气。那赤着双脚的白衣书生,身法竟快到如此地步!隐匿声息的能耐更是令人发指。他分明是从不远处蹿出来的,可究竟是从哪儿,自己竟没能瞧见。

“丫头,了不起呀。”与小金钟相较,秀秀的嗓音动听百倍。媚而不娇,引人迷醉。

“还是姐姐厉害。”白衣束发的病弱书生,右臂缓缓渗出殷红。

白衣书生被唤做“丫头”,青衫男子被称做“姐姐”,二人都欣然而受,谁也不觉有异。

那白衣书生,正是残影。为了打架,假扮书生用的厚底长靴只好脱了。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光着脚丫,也不如何羞赧。残影十分满意自己的双足,并非因为叶玄觉得,这是她通身上下唯一好看到能跟眼睛媲美的地方;更因为,这纤弱雪白的双脚,是比双刃“晏鹊”更加恐怖的凶器。

“哼,木叶家的?”南方、北方都很少见的古铜色肌肤,身型比鬼蛾略高,腰、腿较鬼蛾略壮。是“风沙雁”。

残影一到,鬼蛾心下大定。此时定睛细瞧这刚刚朝自己放箭的女子,倒真有几分漂亮。不是寒星那种,连女人都觉得漂亮的漂亮;也不是木青儿那种,尤其令女人觉得漂亮的漂亮。“风沙雁”的漂亮,或许只有鬼蛾这样的人才能看懂。“没错,你再放一箭试试?”

“闭嘴!”残影强压着嗓音低斥道。她此时有些体会到叶玄的处境,心中暗骂:“我要是家主,藤鞭早就打断几百根了。”

“咱们两家,好像都被人算计了呀。”抢在“风沙雁”回骂之前,残影急忙接过话头,望着对面似乎唯一能讲道理的“秀秀”,扮出同病相怜的口吻,苦笑着说道。

秀秀抿嘴一笑,眼波流动:“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秀姨,怎么回事儿啊?”风沙雁一脸迷惑地看向秀秀,忽然想到那假扮书生的女子刚喊过他姐姐,心中更增恼怒。自己这一叫,岂不矮了一辈?

前因后果,秀秀自己也需梳理,更不好当众给风沙雁解释,只极温柔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转向那魁梧汉子道:“四爷,误会。”

“哼,那还不走!”风四矛极不甘心地瞪了鬼蛾一眼,恨恨转身而去。他再如何蛮横,也知这穿紫衣的小娘今日定是吃不进嘴了。这一阵,己方先动手,对方见了血。没吃亏,没栽面。算来算去,对面能打的好像多出一人……哼,总有一日,要将这几个娘们儿扒光衣服、五花大绑,在我榻上趴成一排,一个接一个地收拾!

“姐姐,换一下呗。”残影用没受伤的左手,将“金锏”抛向紧随“风四矛”而去的“秀秀”。

“秀秀”既不回头,也不停步,右手抄住“金锏”的同时,左袖中宛若钻出一条活蛇,贴着地面,游到残影脚边。

流亡日记-节选(76)

那两本书,早些看到就好了。

玄儿在小院中自己读着话本,我把青儿拉到远处。

“书看完了。”我告诉青儿。

“这么快,有用吗公主?”

“有用。大部分内容都是废话。但其中有那么几页,有用!”我有点兴奋。

“哪几页呀?”

“你不用看了,我教你更快些。”我把左手轻放到一块石壁之上,手掌慢慢陷入石中。青儿起初不怎么惊讶,直至发现掌印边缘轮廓清晰,并非自己蛮力可为,才终于有所触动。

“公主,这是……”

“往下看。”我后退一步,右掌微抬运劲,缓缓拍向石壁。岩片、石屑,随着一阵刺刺拉拉的碎裂声,四散纷飞。我右掌收回时,壁上出现一个圆形的深坑,圆心处入石最深,外层边缘长短不一的裂痕,隐约可以看出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扭曲。

“从没打出过这种形状,都是书上教的?”青儿惊奇道。

“嗯,这叫‘无极印’,刚才是‘金刚掌’。看出和我们之前胡闹有什么区别吗?”我考校青儿。

“石壁的伤痕,更…更漂亮,而且你好像没怎么用力。”青儿自己显然对这个答案也不满意,缩着脖子似在等我骂她。

“伤痕更漂亮,是因为运劲的方法不同了。没怎么用力……因为我也是第一次,不太敢。”

“哦。”青儿语气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哦什么哦!下面要说的很重要,你给我听仔细了!卖书的告诉我,‘金刚掌’和‘无极印’是最粗浅的入门功法,练气的几乎人人都会。而这两种功法,我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金刚掌’是真气的凝结;‘无极印’是真气的流转。这两本书的末页,介绍了‘进阶功法’的名字和效果,还附了拳馆的名称、详址。这两本书,都是一个名叫‘伏虎堂’的拳馆出的。‘金刚掌’的进阶是‘金刚指’和‘金钟罩’,‘无极印’的进阶是‘催心掌’和‘镰风钩’。

从书里对进阶武功的描述看,我猜‘金刚指’就是把凝结的真气压缩到一个点上,‘金钟罩’就是让凝结的真气胀满全身;‘催心掌’是把‘无极印’那种快速旋转的真气推到更远处,‘镰风钩’嘛……说是可以用手指隔空划破敌人的身体,甚至随手一挥就能把人切成好几段。怎么做到我还没想通,但肯定也是真气流转那一路的。

还有,如果书中对‘进阶功法’的描述不是胡编乱造,那就说明‘真气’是可以打出体外的。我们以前从没发现。”

“哦。”这次她哦得虔诚了许多。

“我现在有个猜想:这世上所有的武功,本质应该都是真气的‘凝结’和‘流转’。我们之前犯了一个错误,练气的时候,我们发现体内的真气越多,自己的身体就越强悍,跑得快、跳得高、力气大,还能吃骨头。于是我们傻呼呼地以为,真气就只是用来强健体魄的。所以我们一直试图‘呵护’体内的真气,或者说,一直在不自觉地寻求一种平衡。

我们不敢让真气淤积在一处,也不敢让真气流转得太快,包括刚才拍向石壁那两下,我明明已经懂了,却还是不太敢。真气这东西…太强大,完全超出‘沃夫冈伽’的常识,就像身体里住着条恶龙,我们本能地盼望它乖巧、温驯,可是这全然错了!”

“哦?”她连说了三个哦,再说一个我就揍她。

“还有,我们也被‘林觉’误导了。我对武学最初的认识,是由‘林觉’启蒙,所以他说的话在我心里扎根最深。他说‘练气时,如果真气走到岔路出不来了,也不用担心,不理它就好。’这让我一直以为,真气流到某处转不回来至少是件坏事。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们不敢动了,后来对真气的操控日益熟练,不怎么再进岔路,我们还沾沾自喜。”

“啊?这不对吗?”青儿一脸懵懂问道。

“不让真气走入岔路,那是‘练气’的方法。而那些‘真气走进去就再也回不来’的岔路,才是打架用的!那些根本不是岔路,是出路。”

“啊?”又来,攒够三个就抽你。

“练气的时候,真气的消耗会妨碍我们‘蓄水’的进程,所以我们在练气时养成的习惯,总觉得真气是好东西,要留在身体里。真气一旦走进岔路就算是丢了,所以我们极力避免这种事。岔路里跑进一丁点真气,我们立刻就会停下。

看过书之后我才明白,当你的岔路中淤积了足够多的真气时,身体会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金刚掌’就是这么回事。还有,真气跑进岔路后,只是再也回不到丹田和经脉,但并非不能控制。

这些岔路之间也是贯通相连的,就像天河在南方的支脉一样,纵横交错,而且越靠近身体表皮的岔路就越纤细,也越柔韧,是可以被随意扭曲的。让真气在这些岔路中以极快的速度朝同一个方向旋转,就是‘无极印’。”

“公主,这些……都是书上说的吗?”虽然她从不主动想,但听到和打架有关的事,还是很有兴趣。

“书上的情报很散乱,这些是我梳理过的。所以我说你不用看书,听我讲更容易些。哎,练武这种事,还是要有人点拨才行。这两本书,至少能让我们变强十倍。不,远远不止……这些年我们一直把利剑当木棍用。现在,剑终于要出鞘了!”

青儿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我没有理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继续道:“林觉提到顾长卿时,说一人之力,可乱天下。现在我有点儿懂了。沃夫冈伽,哼,说不定我真能活着回来!”

“公主,你不会……就要走了吧。”提到沃夫冈伽,周围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还不是时候。”我朝青儿笑笑,以示安慰。但要开始筹划了,后半句我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