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还没说话，保安却恭敬的说道：“裴老，您回来了，这个人没有预约要见您。”
王仁回过头，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干瘦老头，正“满脸怒火”的瞪着他，当即笑呵呵的说：“师公，我来看您老人家啦。”
裴千卫哼了一声：“小兔崽子，进来吧。”
说完，他就径直向里面走去。
王仁跟在身后，看也没看保安一眼。
两人来到清水湾最里面的一个农家小院，裴千卫对出门迎接的保姆说：“去准备点饭菜，再拿瓶好酒。”
保姆离开后，他又冷着脸对王仁说：“进屋吧，还等我让你啊？”
王仁干笑两声，跟着裴千卫来到屋子里。
坐下后，这位表情倔犟的小老头终于用疼爱的目光看着王仁，长久之后，叹息一声：“小兔崽子，遭了很多罪吧？”
王仁笑了笑：“年轻人，吃点苦没什么的。”
裴千卫也笑：“还把自己当年轻人？你也不觉得脸红？”
王仁说：“在您老人家面前，我到什么时候都是年轻人。”
裴千卫撇了撇嘴：“和我这种土埋脖颈的老家伙比什么。”
王仁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而是话锋一转：“师公，几年没见，您老人家还好吗？”
裴千卫叹息一声：“就那样吧。一把年纪了，好不好的无所谓，能活一天算一天。”
王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在鬼域遇到了一位老奶奶，她……”
裴千卫说：“你说的是红霞吧？”
王仁摇头：“我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名讳，只知道村子里的人都称她太奶奶。”
裴千卫眼神变得迷离：“太奶奶……也对啊，毕竟我们都老了。想当初，她可是……对了，她怎么样？还好吗？”
王仁眼神突然暗淡下来：“她老人家……仙逝了……”
“什么！”
裴千卫从座位上站起身，满脸震惊，但随即又平静下来：“也是，毕竟一把年纪了。”
王仁说：“她老人家是被人害死的。”
裴千卫没有立刻追问，盯着王仁看了半晌，才开口说：“所以你这次过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吗？”
王仁说：“师公误会了。她老人家还活着的时候，我答应了她，带您过去见见，就算她仙逝了，我也得完成当初的承诺。就是不知道师公您老人家……”
裴千卫的目光再次变得迷离，沉默许久，又是一声长叹：“唉……当初要不是我太过要面子，也许我们……算啦，人死为大，我这把老骨头，就再折腾一趟吧。”
王仁喜出望外：“师公，您真的肯去？”
裴千卫眼睛一瞪，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师公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王仁嘿嘿一笑：“我就是再确认一下嘛。”
裴千卫哼了一声，沉默片刻，又说：“你不去看看你师父？”
王仁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片刻后，说：“毕竟是养我教我的师父，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裴千卫说：“他也老了。这几年过得不太好，对当初的事也有些后悔……”
王仁抬起头，说：“都过去了，师公。”
裴千卫宠溺的看着王仁：“你这小子呀，还是那么倔犟，像谁呢？”
王仁狡黠笑了笑：“师父说过，您是老犟种，我是小犟种，您说我像谁？”
“哈哈，这点他倒是没说错。”
很快，保姆做好了饭菜，召唤祖孙二人吃饭。
饭桌上，两人推杯换盏，说着当年趣事，感慨岁月流逝，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
王仁见裴千卫醉了，就说：“师公，很晚了，明天我们再聊，我先扶您去休息吧。”
裴千卫没反对，在王仁的搀扶下来到卧室。躺在床上，王仁替他盖好被子，刚要离开，一只手就被裴千卫抓住：
“孩子……师公知道你心里苦，别怪你师父，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王仁没有把手抽回去，就那么任由他抓着，平静的听着他唠叨。
“还有你师兄，也别怪他。要是他真的犯了大错，你就告诉师公，师公帮你收拾他，但绝对不能……不能……”
话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彻底睡着。
王仁把他的手放进被窝，离开卧室，径自来到房外。
城郊的夜色很美，明月皎洁，繁星闪烁，没有都市的霓虹和喧嚣，把原本的夜色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
遥远的星空之上，一张温柔的笑脸也在看着他，像是在说：“王仁，做你想做的，千万别让自己后悔。”
他轻叹一声，沉默许久，才对那张笑脸说：“放心吧，落雪，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