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了，因为喝了一口城主府泡好的茶，而倒在地上的古府子民们，也看到了。
他也看到了数以百万计的人，冲进了城内，屠杀着城内的百姓。
鲜血染红了大地。
整个城主府，都仿佛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
对于寒夜城来说，这是一场梦魇，对于苏明几人亦是如此。
她眼睁睁看着一座座城市死去，她想要去救，可她根本站不起来。
看到整个城池都被摧毁，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绝望中。
陈浩衣忍无可忍，想要从山上下来，制止这场血腥的杀戮。
“你要做什么？”苏明拦住了他，淡淡问道。
陈浩衣的眼睛都快哭了，“救命啊，我一定要救命啊。”
“不准!”苏明呵斥道。
陈浩衣惊呼了一声，“苏明了大舅子的顾家，他们一直在追杀我们。而且，你看，她只有五岁，为什么会死？”
他双拳紧握，骨节噼里啪啦作响。
苏明缓了口气，说道：“浩一，你别激动，他们都死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不可能再去阻止他们了，因为那只是一场梦。”
苏明扭头看向古无忘，发现他的气势有些不稳定，忍不住问道：
“我们要救人，就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有多么艰难，我们都要坚持下去。”
城市消失了，虚空扭曲，黑夜中的星辰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璀璨的光芒，苏明几人睁不开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三人再次相见，却都是一片寂静。
他们恍然大悟，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也就是说，婚礼的毁灭，只是一个循环。
古无忘突然开口，嗓音有些发颤，有些嘶哑：“可是有过一次次被屠戮的经验？”
这句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让人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说什么。
光是看到这一幕，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更何况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杀。
对一般人来说，死亡只是一次，但对他们来说，死亡却是一次又一次。
陈浩衣看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苏明……”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而不是在这座城市里，成为孤魄野鬼，被人杀死。”
“他们没有杀人的习惯，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苏明想起两个人，在他们看来，这样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想起来了，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陈浩衣这一次是来向紫袍老人请教炼丹术的，他要用自己的时间来忘掉那场恐怖的杀戮。
古无忘则是在她的搀扶下离开。
唯一的例外，就是苏明留在白袍老者身边。
“学长，我要做个了断。”苏明安静了片刻，回复。
“不是说好了，将一身本事都教给你后，就一笔勾销吗？”
他慈祥地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们两个老家伙，有你在，就有希望。”
苏明正色道：“可是，这对你和全城的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说起城中的子民，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依旧坚持，“城中的子民，自会明白。”
苏明冷了脸色，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为什么要用人民的谅解来对付人民？”
那名白衣老人顿时语塞，神色有些颓废。刚才还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此刻却是一副失魄落魄，不知所措的模样。
苏明定了定，给出一个时间限制：“古月，大婚前夕。”
白袍老人顿时来了兴致，长身而起，满脸笑容，“足够了!”
说着，他拉着苏明的手飞往寒梧森林，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剩下三天时间，别人肯定忘不了他的教导，但是苏明这小变态，一定能记住。
剩下的三人，三个老人，还有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小女孩，一个小女孩，一个小女孩。
他对这套剑术了如指掌，虽然还未彻底领悟，但每一招每一式都烂熟于心。
陈浩衣得到了紫袍老人的全部知识，虽然苏明同教，但真正的知识，却是陈浩衣传授的。
苏明知道，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想要学习炼丹之法，想要入门丹道而已。
苏明把白袍老者的剑道，让他对剑意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白衣老者越说，心中就越震惊。
心中暗自想着，这位，在剑术上的造诣，已经不是一般的高了。
和往常一样，古七月教导完毕，便要离开，却被古无忘叫住。
她很好奇。
“怎么了?”
想到苏明的话，古无忘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可否陪我去逛逛？”
“要不要我再陪你逛街？我还以为你会离开我呢。”
街道之上，古无忘注视着与城中之人闲聊的古七月。
在城中，他的人缘极好，深受市民们的喜爱。
“少城主，你这是要出去逛逛吗？要不要来一枚，很好吃的？”
“见过少城主。”
“七七，这是我们家的灵果，给你吃的。”
一路走来，不少人都向她问好。
“看来，你的人气很高啊。”
“能被诸位所喜欢，我很开心。”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那场血腥的婚礼，寒夜城一定会是一座和睦的城池，而她，也一定会成为一位好城主。
可如今，因为他的引蛇出洞，令他们丧命，他们是否会怨恨？
一定是这样。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刚刚跟苏明聊的天。
苏明问他：“你很讨厌她对不对？”
没错，就是恨。如果不是因为他，他这个仅存的血脉，就不会死去，他也不会死去。
不过他也明白，这不能怨古七月，这是被人算计，逃不掉的。
古无忘道：“不管城中的人是否讨厌他，我都会像他们一样。”
苏明笑道：“怎么，你知道他们有仇吗？你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
见众人将自己团团包围，古无忘道：“莫非大家都很喜欢他？”
原本喧闹的场面顿时变得冷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不明白，少城主家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人注意到，此刻的她，身体已经彻底僵硬了。
古无忘道，“如果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诸位的死亡，诸位的亲人、朋友、爱人，都会受到牵连。是不是还喜欢他？不讨厌？”
众人陷入了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
古无忘眸中掠过一丝讥诮，任谁看了，都会对他恨之入骨。
有人开口，“当然是讨厌的。”
古无忘闻言，却是一脸淡然。
她只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眼睛都有些发花。
那个声音，像是一根刺，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里。
“但这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杀了我们。”
听到这句话，古无忘与古七月皆是一愣。
“没错，不管少城主做错了什么，都会被人算计，这是无法避免的。”
“没错，你明明是在找死，却偏偏要找死，真是可笑。”
“少城主明鉴，我们相信，您绝对不会害我们，我们的寒夜城内，曾数次遭劫，都是少城主舍命守护了城内的子民。如果哪天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少城主莫要责备自己，我们也不会责备你。”
众人的话语让他心中一暖，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七妹，感谢各位对我的照顾。”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他的眼睛微微发红。
古无忘默然不语，心中百感交集。
众人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轰击在他心中。
虽然愧疚，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应该憎恶那个屠戮一座城池的罪魁祸首，因为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带着女人回来的女人。
就算现在不恨，也会有怨气。城中的人，并没有责备他，那是对他的喜爱。但因为这件事，他的亲人都被杀了，所以他很不甘心。
房顶上，陈浩衣正站在那里。
冷风吹动他们乌黑的长发，但并不冷。
“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寒夜城里的人真是太善良了，他们都是爱恨分明，胸怀正义之士。”陈浩衣感叹着。
苏明可有说，这一次的错误，就是你看走眼，将敌人引入陷阱？”
“你也该向那位紫袍老人道别了。”
然后用苏明一跃而下，直接跳了下去。
这个结果既在苏明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陈浩衣猛然回过神来，双目圆睁。
难不成城里的人还能记住所有事情？
苏明来到古无忘二人身边
看到苏明,古七月点了点头，笑着打了声招呼，并没有称呼苏云为‘叔叔’。
苏明直视他：“你们没有多少时间，要干就快点干。”
“嗯，你很像他。”
清润道，“莫忘，永别了。”
他怔怔地望着，说了一句：“再见。”
他已经大致明白了前面那句话的何意。他听懂了她的道别。
目送她离开，古无忘目送她离开。
他的身形笔直，衣着华丽，头顶上带着一顶王冠，他的修为很强，他的天资也很强，不愧是一个俊朗潇洒的少年。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双目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泪花。
“去看看你外公。”
古无忘
白袍老人静静地站在苏明轻车熟路来到第一次踏入的院子里，一颗大树下。
“这是莫忘从寒武森林里取来的，嫌我这里太冷清，非要在这里添上一颗，有一次他看到我把他的大树弄坏了，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白袍老人回忆着往事，嘴角的皱纹更多了。
苏明静静听着，我给你写了一封信。
“没想到，数千年过去了，他的后人，竟然也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那是顾氏家族的幼子，也就是当年逃走的那个人，名叫莫忘。
苏明淡淡开口道：“不过，这两个人的称呼，出处却是不一样的。”
所谓“不忘”，指的是“不忘”和“不忘”两个字。
白袍老人：“……”
“这座城市的人，都没有忘记当初的屠城吧？唯一被遗忘的，就是古七月和其他外来者。”
白袍老人摇头道：“几万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了。你的一番话，让他们想起了什么。”
“而数万年后，则是因为此地的秘术，让他们的记忆发生了变化。”
白袍老人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有解药的？”
苏明淡淡道，“一看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他大吃一惊。
“一是他想要杀死自己的妻子，二是城内对他的夸奖。”
他见到古无忘，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值得关注的人物，当然，他也要关注一下对方。
突然，他苏明听到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人影，正站在他的面前。
寒武森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寒夜城移动。
白袍老人见状，一声长叹，“终究还是来了。”
苏明定定看着他，说道：“你教我剑，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都是些虚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