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停留，因为序号三入口进去之后的世界，他不想再看一眼。
他沿着贴边的通道向前走，空气中出现一双眼睛盯了他一眼，又消失了。
“真不想干这活。”
他突然说道：
“让廖叔调我进区里算了，区外的活，干着真他妈憋屈……”
空气中的眼睛再次出现，说道：“得了吧傻x，你又受什么刺激了？之前不是拼死拼活要出区？外面再憋屈也比里面变态好吧。”
蒋心垣：“你懂个毛线，刘梦美，要是我也是隐身异能者就好咯，和你一样区内也不用待区外也不用跑，每天待在小阴沟里巡逻就完事咯。”
刘梦美：“放屁吧你！别把我说的日子过得很轻松一样，墙边也是很容易出事的你不知道吗……”
蒋心垣：“哦？出什么事？比如进化者群爆发？”
他的脚步停下，抬头看向天上。
进化者们已经被控制押进了牢笼里，各种各样的异能者出现，他们飞在天上，有别于壹贰叁区里受怜悯的教徒。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披风，披风上的图案整齐划一——一个莫比乌斯环加一个圈。
他们是从圣城上降下来的，受到雾神更多认可的被怜悯者——圣军。
他们统一接收来自圣城的指令，逮捕进化者，协助承载进化者的直升机返回圣城。
科技与异能在S市混杂，就如同曾经的幻世现世空间位面一样，无序而混乱。
只能共存，无法交融。
刘梦美：“是啊，像进化者爆发这种事必须要立即开空间防止进化者溢入的，要是不小心让晶核跑进壹区……就算浪费晶核，要被追责的。”
蒋心垣看着天上逐渐消失的圣军身影，低下头，继续向前走去。
目的地快到了，那是壹区序号二入口，没设检测站，是纯黑的。
“那就好咯。”他站在黑门前，压低帽檐，双手插兜，没立刻进去：“恭喜你，刘梦美，这次没有被追责。”
刘梦美没想到他突然一副哲学家模样，显形的眼顿了一下，说道：“傻x你发什么癫……果然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你受刺激了吧？是前面那个普通人吗？”
蒋心垣压下身子，摇了摇头。
刘梦美：“不想说就算了……别想那么多啊，傻x，我们能活到今天就不错了，很多事没办法改变的……就别想了。”
她至始至终都亮着一双眼，跟在蒋心垣身边，亦步亦趋。
蒋心垣测过身，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那双眼。
称不上明亮，但一直很澄澈。
“我工伤了。”蒋心垣说道：“这几天不接任务出来了，最近异教徒进化者爆发事件比较多，你注意安全……注意恪守岗位，别被追责。”
刘梦美眨眨眼：“嗯。”
“走了。”
“好。”
她看着蒋心垣打开黑门，内里是与门的颜色无异的黑。
对着即将步入一片漆黑的蒋心垣，她最后开口提醒道：
“喂！傻x！都工伤了更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好歹也算是……被雾神狠狠怜悯过的强大异能者！！有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知道！”门里，蒋心垣回应道：“反正我会再跟廖叔问当初那批异能加强药水的事！刘梦美，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但我不想这辈子只看见你的眼睛！”
“……”
“我也不想这辈子只能抬头看那群傻逼！我想把那群傻逼都踩在脚底！”
“……”
“我说到做到！”
“……”
墙沿边，刘梦美的眼睛重新隐入空气里。
过了半晌，她才回道：“傻x！又在这里做白日梦，和之前一样只会天天做白日梦！你知道个毛线啊知道！还不是照样在想！……算了！爱想就想吧！老子不管你了！”
她语气有点气，也带了点笑。
因为黑市那批异能加强药水的原因，她的隐身异能史无前例的得到加强。
但同时，也获得副作用……除了眼睛外，身体的其他部位，永远永远无法再在世上显现。
雾神给予所有忠诚教徒怜悯。
让忠诚的教徒，永远不被进化者看见，藏进世界的漆黑角落。
这些怜悯，无论教徒想不想要，教徒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毕竟神赐的所有东西，无论好坏，教徒都就只能拿着。
反抗，亦或是不接受雾神的怜悯，在救世会里都是不被允许的。
壹区序号二入口，1-2街道内。
壹贰叁区都有三条街：分别是1-1、1-2、1-3、2-1、2-2、2-3、3-1、3-2、3-3。
前面的数字代表区号，后面的数字代表街号。
区号没什么分别，街号的分别很大。
街号1是天上人间，街号2是人间炼狱，街号3是人间地狱……
蒋心垣把通道里的火灭了，纵身跃出通道，结果跳进了一个臭水沟里。
“他妈的！！！今天真的运气不好呗！！！平时都是随到大街上或者垃圾堆的！！！怎么这次还他妈沾水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恶心！！！”
他真的贼无语，受不了一点，便直接爬出臭水沟，把衣服脱了。
光着膀子和腿的他，在1-2里还算异类，毕竟脱得一丝不剩，隐私部位还有所保留。
1-2街道是壹区下的第二街道，建在地下一层，模拟场景……应该叫参考环境，是城市。
入目所及之处皆是描述了就会被下架的东西。
总之，Yellow、Red充斥了整个地下。
期间还有不可描述的whiteness，星星点点。
整个地下都飘荡着极其难闻的气味，大概是LV8胎体型吞噬者消化液，稀释了十倍的味道吧。
他弯弯绕绕，路过了很多不可描述的地方，在屏蔽了不绝于耳的浇喘声后，来到了一节铁皮爆开的车厢里。
一进到车厢里，味道明显好了很多。
“廖叔。”他恭敬的说道：“人顺利送进1-3了，整整齐齐20个，全部完整胳膊完整腿。”
车厢深处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被叫廖叔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披黑大褂一嘴黄牙，手里几枚闪闪发光的硬币，准确的扔进蒋心垣的掌心：
“不愧是你啊，小蒋，还是和当年一样厉害，诺，这是之前说好的报酬。”
蒋心垣翻了翻硬币两面，确认上面写的都是1-1没错，然后凭空召火烧了烧硬币，放进了兜里。
老廖：“管1-3的大教徒和我说，明天还有一批优质的……”
蒋心垣：“廖叔，明天后天我休息……”
他边说边往车厢里面走，地上全是垃圾，他都没处下脚：“我得工伤了，得散心。”
老廖抬了抬眼镜：“你和我拿币就为了这个啊？”
蒋心垣：“当然不是，当年那第一批异能加强药水的来头，你想起来了没有？”
提到这个话题，老廖直接嫌弃的转身，挥手道：“没有没有！想不起来！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别他妈问了！”
蒋心垣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跟他一起往里走。
在越过垃圾山，看见里面崭新的一尘不染的实验仪器后，蒋心垣继续说话了：“那我就散心顺便调查呗，你不告诉我，我自个儿也能去找。”
老廖回归研究的脚步顿住了，抬起头，压低声音没好气说道：“看在我们之前是同个城市来的份上！我劝你不要在1-1随便走动！去那些正常的地方重新体验一下正常的生活就好！那些不该去的地方最好别去……比如大教堂、外面的角斗场什么的！”
车厢里的光昏昏黄黄的，他说话语气比较激动，一只手伸出，能看见手心上有长长的疤。
看来他在N市地下废墟与林幼穆裳一别以后，又经历了什么。
现在的他和当初不太一样了。
中立研究员的属性消失，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肯定是博士方的感觉。
蒋心垣瘪了瘪嘴，敷衍道：“行行行，我知道了……遇到那群人上人，我继续点头哈腰当狗就行。”
“那叫雾神亲赐神能认可的大教徒！不叫人上人！在上面别说错了！”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快开台阶让我上去。”
他做足了姿势准备进入上一层，老廖却无语的盯着光溜溜的他，吼道：“我看你是想上去就被扔下来！白瞎一个币！太久没上去忘记是什么要求了吗？！”
蒋心垣跟着他的话回忆起了以前，哦，他也曾是在1-1混的人上人啊……
“艹！”回忆到一半他直接爆粗口了：“不想想了！通通忘掉吧！烦死了！廖叔！直接帮我上去！等我这两天休息好了免费帮你走一趟！”
老廖本来很不满的，但在听说能收获一趟免费之后，还是动手帮忙倒腾起来。
他打开车厢最里绕着苍蝇的衣柜，里面挂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整个车厢都很割裂，前半段是垃圾堆，中段是一尘不染的器材和奇怪的瓶瓶罐罐，后半段是肮脏的床肮脏的柜子，却有相当干净的衣服。
因为掉进过臭水沟里，蒋心垣身上都是臭的，老廖又破天荒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找了一只，让蒋心垣喝下。
诶，一下就不臭了，就是脚变跛了。
“我不会变瘸子了吧？！”蒋心垣问道：“你怎么一天天研究这种都是副作用的药水啊廖叔？！不是我说，你是真的垃！研究出来的药水什么时候才能没有副作用啊？！”
老廖真想一脚把他踹下1-3。
“滚！！给你喝就不错了还嫌弃东嫌弃西的！在红雾里能喝到我的药水是你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感谢还敢在这里挑刺……药水本来就是药的一种！肯定有副作用！！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研究出不带副作用的药水！！！”
“肯定有！是你他妈的摸鱼没好好研究吧！”
“再说？再说你他妈的别上去了！”
“诶廖叔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暴露真性情了……哎呀这药实在是太好了，连副作用都那么好……”
两个人在那里扯皮扯了一阵，一个黄圈在车厢深处出现，右边还有个黄圈，但老廖挡住了右边的黄圈，以免蒋心垣误入。
“左边是1-1，上去吧。”老廖抬了抬眼镜，这么看上去倒像是个好人：“记住散完心就下来，其他事都别想，1-1用来散心和生活，还是很好的。”
蒋心垣整了整衣领，小声道：“很好你还下来……”
老廖：“没办法，为了研究，再差的环境也得来。圣城里谁不知道壹区地下才是真血库，地上都是做给圣城外的人看的……”
他抬头看了看车厢爆裂的墙面，有数字在上面跳动，像是投影的，但又找不到光源。
他继续说道：“赶紧滚吧！时间要到了，老子要去外面采血了！”
蒋心垣看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男人胳膊大的针筒，耸了耸肩，听话的走进了通往1-1的黄圈里。
壹区1-1街道，雾神音乐厅。
“啊～歌颂我们伟大的雾神！！！”一群人围在这里大合唱：“第三世界的子民永远追随雾神大人！忏悔着吸入雾气让我们的罪孽得到宽恕！忠诚的凡演让我们稳固雾神的权柄！虔诚的祈祷吧！雾神永恒！！！……”
话筒被抵到了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嘴边。
“红雾永恒！！！”
蒋心垣直接跟唱。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画着浓眼妆的歌舞剧成员一脸满意的牵住蒋心垣，顺手牵走了他兜里的一枚币。
她领着蒋心垣，向台下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歌颂雾神，表演结束，台上谢幕，台下人开始散场。
“来自1-2的先生，欢迎您来到1-1，您降临的地点是1-1西边的雾神音乐厅，祝您在1-1玩得愉快与开心～”
浓眉大眼的歌舞剧选手向他行了个无帽的脱帽礼，转身跳下舞台。
音乐厅判定舞台上不再有人，虽然蒋心垣依然站在那里，场地内的所有灯光都暗了下去，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音乐厅……”蒋心垣嗤笑一声，随便扬了扬手，红蓝的火焰迸发在空气中，为他照亮眼前的路：“可真他妈会享受啊……那我也先来放松放松一下，吃点好的吧。”
1-1的云集餐厅。
先前和蒋心垣一批进来的普通人，正坐在角落的位置里，浅尝了一口咖啡，对着周围一脸凶残的异能者说道：
“我没钱。没晶核，没食物，没异能。不然你们就把我杀了，我确实没东西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