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神降
神降仪式，是祭祀，也是做法。
对那些还未彻底的苏醒的神只而言，就像是提供了一个准确的坐标和牵引，让沉睡的神只彻底归来！
这种仪式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而是来自神只的赐予。
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些仪式动作和摆放的祭品到底有什么用，缺一点行不行，多一点可不可以，一切都严格按照神赐的内容来。
然而在方诺的示意下，看似正常的神降仪式其实已经暗藏玄机，他做的改动其实也不大，只是在牵引神只的基础上给这些神只加上一点标记罢了。
毕竟真要大改任谁也能看出来不对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林楠林瑜深吸了一口气，和各位牧首站到了对应的位置，以他们为首，开始吟诵着古怪拗口，不似人言的话语，像是嘶吼，又像是生物死前的哀嚎。
在他们身旁，信徒们踩着点位，依照排练过数千次的动作跳起古怪的舞蹈。
整个地下城都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似寂静，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所有人心中浮现。
他们正在被注视！
好像阴云遮住了明月，又好似庞然的巨物投下了阴影。
一种迫近感在所有人心中越来越明晰。
纵然有些心慌，但仪式仍然继续进行，三种刚刚宰杀的祭品被抬了上来。
这是如今已经非常罕见的变异动物头颅！
披甲玉牙野猪、蛮力钢皮水牛、苍毛髯须山羊！
三牲祭礼，古已有之，它们被摆在高台之上，牧首们一边吟诵着无人能懂的祭词，一边点燃香火，声音神态逐渐高昂疯狂！
他们似乎看见了神只的虚影就在天边，祂身后是一片美丽宏伟的神国，那里生长着美丽的奇花异草，高大的树木上结满了可以食用的白面包，地上流淌着蜂蜜与牛奶，这里山川是金山银山，湖海是酒湖米海，物资之充沛足以让人痛快的活上一万年！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片虚影，他们的情绪逐渐癫狂，舞步越来越快，身子扭动幅度越来越大，就连跳崴了脚的人也挣扎着站起来，哪怕将脚裸磨得血肉淋漓也不停止！
远道而来的冯毅和胡玲哪见过这副场面，他们因为一直拒绝选择信仰，在这一天被勒令在家中哪里也不许去。
两人透过窗户看到街上、广场上全是疯狂起舞的信徒，明明是地下城，却有五颜六色的光芒似乎从远处的天边传来，将一切映照的如梦似幻。
胡玲似乎是看得久了，手竟然不自觉扒住窗台，身子慢慢向前探去，脖子伸得老长，像是翘首等待喂食的幼鸟，等到冯毅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只差一只脚就要站到窗台上，越到窗外，加入这狂乱的祭祀舞蹈中去了！
冯毅赶忙将其拉下：“不要看！不要想！”
他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用床单将胡玲紧紧裹住，任由女孩嘶吼着奋力挣扎，心中却满是惊恐。
“这地下城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直到胡玲的挣扎渐渐减弱，他才稍微放松，将床单拉起来一看，女孩已经晕了过去。
冯毅轻叹一声，将她四肢捆缚，嘴巴用布堵住，关在一个密闭的小房间里，自己也全力施展隐匿异能在角落蜷缩起来。
面对这种诡异的现象，全城信徒的疯狂，尽管他一个人是清醒的又有什么用呢？
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闭目祈祷着风暴快点过去，一切都回到往常就好。
但听着屋外那怪异的嘶吼和时而狂乱的脚步，冯毅深深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或者说，他之前看到的一切，或许本就是假象。
真正的地下城，早就是一座疯狂的城市！
......
“神兮归来！”
“神兮归来！”
“神兮归来！”
重重叠叠的呼唤声如海浪般一波高过一波，怪象们纷纷浮现出原在深层空间的本体，怪诞恐怖的躯体却不被人所畏惧，反而引起了阵阵欢呼。
在已经陷入疯狂幻象的信众眼中，它们或是高大英武，披金执锐的神将，或是身材婀娜，眉目动人的神女。
甚至有癫狂的信徒向着它们奔去，然后在一脸幸福中被怪象们塞入嘴中。
怪象们并不满足于这点自投罗网的人，它们舌头一卷，一口就是数十人！
真正的祭品，从来就不是什么三牲，而是这满城的信徒！
至于什么往后的发展，已经建立起的秩序，祂们才不在乎！
神只的寿命很长很长，长到足够一个时代湮灭，只要祂们想，时间能为祂们实现一切。
林楠眼神有点颤抖，此时身躯已经被陷入癫狂的林瑜接管，他却没有被幻象迷惑，反而同时看到了幻象与真实！
“神只，果然如此丑陋！”
以往，他虽然被方诺派来腐败教团卧底，但其实并不讨厌这些教团和神只，对于自己所要做的事也没有太多的概念。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这些所谓神只贪婪残暴的真面目！
他很想停下来，却无法控制身躯。
他很想大声呼喊，却无法张开嘴巴。
他很想将这些神只通通杀死，却充满了无力。
耳边混沌的呼唤像是滔天的海浪，将他这个清醒的人困在海底。
“美味......”
随着仪式不断深入，怪象们的身躯逐渐膨胀扭曲，变成了一副全新的样子，就像是婴儿渐渐长开，虽然还有些从前的影子，却已经大不相同。
与此同时，它们似乎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虽然看起来思维还有些迟钝，却切切实实地有了智慧！
它们，不，或许已经是【祂们】！
于神降仪式末尾，祂们就已降临！最后的尾声，既是一场盛宴，也是为神只们注入最后的能量！
祂们将目光投向了各自的牧首，这些虔诚的狂信徒在祂们眼中就是最美味的食物。
一只布满灰绿色霉菌的大手向着林楠林瑜伸来，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神威！
无法移动，无法抗拒，甚至有种主动投入其中的冲动！林楠看着那只迫近的大手，眼中已经有了绝望。
然而就在霉菌大手握住身体时，那霉菌巨人却略带嫌弃地将林楠林瑜的双生脑袋给拔了下来。
“什么脏东西！”
被随手扔飞的林楠林瑜脑袋仍然保持着活力，他飞在空中，有些滋味莫名。
这是被神嫌弃了啊！
林瑜的部分甚至留下了痛苦的泪水，大声哭泣乞求着——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神态。
头颅掉落在地上，被狂乱的人群们踢来踢去，因其坚硬，倒也不虞有被踩碎的风险，反而透过人群的缝隙，让林楠看到了那些神只贪婪的嘴脸。
“神只，不过是一群贪食信仰的野兽罢了！”
他心中悲愤着，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在人群中漂流。
他看到神只恐怖的真身，也看到信徒扭曲的神态，看到这一座疯狂的城市在癫狂中即将毁灭。
最终他滚落到一处巷角，停在某个黑袍人的脚下。
方诺轻轻将林楠林瑜的头颅拾起，平淡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所谓的神只。”
“一群手段低劣，沉溺于信仰和自身扭曲食欲的傀儡罢了。”
“大人！救救地下城吧！”林楠悲声道。
方诺并未回话，只是将他的头颅悬在身边。
“还差一点。”
此时，已经有整整十六个神只矗立在地下城上空，祂们形态各异，有的似兽，有的如人，还有只是一团漆黑的雾。
祂们看也不看一片狼藉，已如人间炼狱般的地下城，反而神态餍足地聚在一起品评着什么。
“今日一餐，虽不如往日欢宴之万一，却胜在精纯，自吾等困于神宫之中已不知多少万年过去，这世间信仰味道仍然如斯美味！”
“甚妙！甚妙！惜哉尔等贪婪，十不留一，又需多少时日才能再有今日盛宴？”
“主宰已眠，这一元会仍是吾等乐土，不过一时贪嘴，多等些时日倒也无妨！”
众神皆是开怀大笑，似乎极为放松，隐隐间似乎还在从幸存的信徒身上吮吸着什么。
地下城中仪式终于停止，侥幸存活，回过神来的信徒们看着周围一片废墟，遍地残骸，宛如炼狱般的场景，不禁发出了惊骇的呼声。
“神啊！为何如此对待我们！是我们还不够虔诚吗！”
一个男人悲痛欲绝，抱着妻子被啃食了一块的残尸站出来，纵使他的眼睛在看向神只时已经被刺瞎，仍然怒吼着，要讨一个说法。
如黑雾般的神只冷笑一声：“凡人，安敢质问神明！”
浑身笼罩电光，如一高大老者的神只也是笑道：“这凡间信仰绝迹，若不施展些雷霆手段，怕是不好驯服！”
“神只！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这所有的神只！”
男人悲愤的声音似乎引起了什么力量的共鸣，无数灰黑色的如轻烟般的雾气从地下城升起，从无数的尸骸和废墟中升起，瞬息间就将整个地下空间笼罩封锁。
神只们变了脸色，这灰雾升腾之中竟然有无数扭曲的人脸浮现，若是仔细辨认，竟都属于他们的信徒！
任由祂们施展手段，或是惊世骇俗的雷霆，或是遮天蔽月的黑雾，或是焚烧山海的火焰，又或是想要藏入虚空的逃遁，一切手段在面对这灰雾时都不起作用。
那灰雾好似认准了神只一般，无论祂们躲到何处，都无法摆脱灰雾的纠缠！
而一旦被灰雾缠住，祂们的神力就好似消失了一般，甚至有的神只直接从空中坠落下来！
摔一下倒也不算什么，但令祂们惊恐的是神力无法动用，神国也无法联系，甚至祂们都无法逃脱这一片地下空间！
不知何时，在地下城边缘升起了层层叠叠金色的符文锁链，将所有空间全部封禁！
而一头身长数千米的恐怖千目巨龙却从虚空中缓缓浮现。
骇人的龙威瞬间将所有神只从空中震落，狠狠压在地上！
仿佛来自远古的巨龙睁开了他上千只眼睛，死死盯住了所有神只，给他们带来了如死亡般的凝视。
“今日，神只合该陨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