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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建华从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和很多老一辈的人一样,重男轻女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在被一堵墙隔绝出来的幽暗空间里,像一只讨债的鬼,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楚清歌找了个墙角靠住,弯下腰抵住心脏传来的阵阵抽搐。

原来夏夜里的风也可以这么冷。

楚清歌把听筒拿远了些,缓过一口气来,才道:“我告诉你,我不可能给他买房子!不可能结婚帮你赚彩礼!你想都不要想!”

她挂了电话,蹲在墙角,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抵御从心口传来的阵痛。

模糊视线中却走进一个人。

意大利手工雕花的皮鞋,再往上是笔挺的西装裤。

楚清歌深觉自己此刻姿态的不雅,勉力撑着身后的墙壁,想要站起来。

还没等她站直,后脑就是一股针扎的疼。

楚清歌栽进面前人的怀抱里。

檀香混合着松香,让她倏然睁大眼睛。

“出什么事了?”

头顶有人淡淡问道。

是……裴景安?!

楚清歌心底警铃大作,顾不得现在的不适,推开裴景安,靠在灰扑扑的外墙上,惊疑不定地大口喘息。

这味道和昨晚意乱情迷之时闻到的香味过于接近,她不能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显然裴景安并不能理解她乍然的转变,两道剑眉拧起来,“见鬼了?”

“……没有。”楚清歌嗫嚅道,“你怎么在这里?”

裴景安别开目光,“开车正好路过。”

楚清歌越过他身旁看过去,果然看到路边停着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流畅的线条,光洁如镜的亮漆车身,在昏暗的路灯下,反射着温润的光。

难为他能把车开进这么狭窄的小道。

但楚清歌不会自恋地认为裴景安专门跟着她——把一个律师,还是一个顶尖的刑辩律师,意淫成自己的跟踪狂,是对一个律师的侮辱。

楚清歌老实站直,一扫片刻之前的颓靡,“我没事,裴律师您忙,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要走,被裴景安拽住手腕拖上了车。

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已经在她面前被摔上了。

“地址。”前排的裴景安冷冰冰的。

“啊?”楚清歌一个激灵,忙把自己家的地址在裴景安递过来的手机上搜索出来,“谢……谢谢……”

裴景安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道路上。

楚清歌躲在驾驶室后面的座位上,眼神却在车内后视镜里,和裴景安瞥过来的凤眸碰了个正着。

楚清歌慌忙调转视线。

深夜,A市的喧哗却越演越烈,江畔的霓虹灯变幻着色彩,和着不断滚动的画面,倒映在清波涌动的水面上。

显得车内的两人越发沉默。

到了楚清歌楼下,楚清歌下车之前,裴景安始终没有出声。

楚清歌也不敢多说,道谢后下了车。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楚清歌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爬上六楼,还没掏出钥匙,先被门口黑暗里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那是她的男朋友。

准确地说,是她的前男友,赵廷琛。

“你去哪了?”赵廷琛先发制人。

“跟你没关系。”

楚清歌站在五楼和六楼楼梯中间的平台,没有再往上走,“给我滚,不要来我家门口。”

赵廷琛吊儿郎当地从六楼的台阶走下来,来到她身边,“你家门口?我怎么记得,我之前也是住在这里的?”

“赵廷琛你要不要脸?!”楚清歌挥开他伸向自己下巴的手,“从你在外面嫖第一次赌第一次的时候,我们俩就结束了!懂吗?!”

已经太晚了。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在楼道里,楚清歌不敢大声呵斥他。

黑暗中那双杏眼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波光粼粼。

赵廷琛心下一动,钳制住她的手腕,“清歌,我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大多数男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的,你要理解。”

“我理解你大爷!”楚清歌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话,“放开我!”

“清歌,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好看吗?”赵廷琛的笑声无不阴险,“就是现在这样,含羞带怒的时候……哎呦!”

变故突起。

赵廷琛后面的淫词浪语被一声惨叫替代。

楚清歌趁乱甩开赵廷琛的手,条件反射地躲去墙角。

楼道里没有灯,漆黑一片的狭窄平台,只有月色洒落进来。

朦胧中也能看到来人矫健的身手,闻到来人身上淡淡的檀香。金丝眼镜被摘下,那双凤眸的弧度如同打磨细致的刀锋。

裴景安。

“呜!呜呜——”

赵廷琛被捂住了嘴,腹部遭受猛击之时,也难以发出声音来,几声喉咙里的震动淹没在空寂的夜色里,除了在场的三个人,无人再知晓。

裴景安泄了愤,将人掼在墙上,手肘抵住赵廷琛的喉咙,“不要再来骚扰她,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赵廷琛嘶嘶地倒抽着冷气,目光在面前的裴景安和墙角的楚清歌之间游弋,惊疑不定。

裴景安似带冰锋,“听见没有!”

“听听听……听见了。”赵廷琛打着哆嗦。

“滚!”

得了敕令的赵廷琛连滚带爬地走了,连句狠话也没敢撂。

楚清歌却能感觉到他在临走之前,投过来凶狠的一眼。

楚清歌怔怔地转了转眸子。

留在原地的裴景安仰头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线条,清辉中纤长的睫毛似鸦青的羽。笔直的鼻梁,薄而锋利的唇线。

“你……”楚清歌狼狈地抖着声音,“你怎么会……会出现在这里?”

裴景安没有回答她。

他摘下手套,舒展着那双指节修长的手,“楚清歌,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你当年要跟我分手?”

山珍海味吃腻了,有人会去吃糠咽菜。

但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去吃……

算了,那个字太恶心,裴景安不想说。

裴景安最后只道:“楚清歌,你在侮辱我。”

“我……”

“罢了,”裴景安向后退了两步,“你愿意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算我多管闲事。”

说完,裴景安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