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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杜光点头,给楚清歌比划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虽然不敢上去帮忙,但是站在我旁边的人报警我听见了。”

“听见以后为什么还要上去追?”楚清歌追问。

“那必须上去追啊,你把人打成那样子你得负责任。”杜光梗了梗脖子,“而且当时听见有人报警之后,那个小子拔腿就想跑。这人海茫茫的,我怎么知道报警能不能把他抓住?我当然要去追,追在他后面,我再联系上警察,那小子就跑不掉了。”

杜光的思想很简单,刘坤伤人之后,肯定不会主动和警察联系。那他就要追上去,做警察和刘坤之间的那条链接绳,绝不能让凶手跑掉。

“追逐刘坤的过程中,你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我肯定喊了,我喊的‘你别跑’‘你快去自首’之类的。”杜光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况,“毕竟我其实也不想这么一直追下去,但是那小子玩了命地跑,那样子就是要逃走的意思。”

“当时警察到了嘛?”

“差不多追了两条街之后到的,”杜光道,“不过警察一来,那小子更激动,跑得更快。警察后来到铁轨旁边也不敢逼得太紧,派我在前面负责跟着那小子,他们去布置警力,准备从那小子背后偷偷把他抱下来。结果没想到,还没实施,他就跳下去了。”

“他跳下去之前你跟他说了什么?”楚清歌死死地盯着他。

杜光在这样的目光下毫不畏惧,坦坦荡荡,“我让他赶紧下来,铁道上不是随便耍脾气的地方。”

“他的反应呢?”

“他还是那一套,说什么自己没错,错的是那个什么婷之类的,让我不要靠近。”

“可是从监控上来看,后来你有一个往前扑的动作。”楚清歌把截下来的几秒钟监控视频放给杜光看,“几乎是同时,刘坤跳下了铁轨。铁道下面的杂草太多,遮盖了刘坤脚下的动作,视频鉴定也没有办法清楚看出你们俩究竟是谁先有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杜光歪了歪头。

“意思就是……没有办法分辨你的扑出,究竟发生在死者跳轨之前还是之后。如果是之前,我们就需要更多的证人证明,刘坤并不是因为被你的动作刺激而做出跳轨行为。”裴景安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指屈起,搁在颊侧。

“我们联系到了之前为你作证的围观群众,为保险起见,也正在调取当时警察的执法记录仪。”楚清歌急忙宽慰他们,“但是这些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们先来你们这里了解一下情况……”

“这下好了!”还没等楚清歌说完,杜光的妻子腾一下站起身,声音有些哽咽,“当时在铁轨旁边,警察又离你那么远,就算是执法记录仪,也不一定能听清你在前面嘟囔的什么东西!”

“妈!你别这样……”

“什么叫我别这样?!离婚!离婚!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一天到晚在外面做事不过脑子,孩子的前途这下全都被你毁了!”妻子抹着眼泪,甩着手进了屋。

杜光看着那扇被摔上的卧室的门,神色复杂,半晌瞅了一眼身边站起来的儿子,拉着儿子的手坐到自己身边,劝道:“没事,你妈说得没错,爸是冲动,这次连累你了……”

“没事,我妈她就是说的气话,”小亮的手和杜光的手交握在一起,冲杜光咧嘴一笑,“爸,我为你骄傲!”

接近中午,阳光透过客厅和阳台之间的玻璃推拉门,洒在这对父子脸上,洗去人世沧桑,尽管相差二十多年,却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杜光用食指戳了戳儿子的眉心,用力往后推了推,笑骂,“傻小子……”

好似所有的烦心事都在这三个字中消弭了。

“我才不傻呢!”小亮拍开他老爸的手,正色道,“要是考不了空军,我就和哥哥姐姐一样,去当律师,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好!”杜光嘿嘿一笑,大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是爸的好儿子!”

父子俩在客厅又坐了一会,卧室关上的门始终没有再开启。

口口声声要走的妻子,也终究没有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收拾行李就走。

“虽然嘴上很凶,但是实际上是在担心杜光,”楚清歌回到裴景安的车里,给笔记上加上最后一条,“杜光对他妻子应该很好,应该和他自己说的一样,见不得人当街欺负女人。”

“你怎么知道?”

“你没注意吗?”楚清歌道,“杜光的收入并不算高,家里应该请不起家政人员。家里收拾得很整齐,四处都很亮堂,但是他妻子手上却没有常年做家务造成的骨节粗大,应该是没有怎么劳动过。”

“你别忘了,刘坤,在外,别人也说他是个老实人。”裴景安凉凉提醒。

“那不一样。刘坤那样的人,在甘婷当众反驳他或者像杜光妻子对杜光这样对待他的话,他会低头掩盖自己的情绪。”楚清歌把眼帘垂下一半,模拟刘坤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但是杜光不一样,妻子抱怨他的时候,杜光敢直视我们的眼睛。”

“……”

“这种情况,要不然是心里城府非常非常深,要不然就是真的心胸开阔。鉴于杜光之前见义勇为的行为,我选择相信后者。”楚清歌系上安全带,抬头对上裴景安有些玩味的眼神。

裴景安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向她这边微微侧身,“看不出,你还懂点心理学。”

“心理学我不懂,”楚清歌冲他龇牙一乐,“但我懂刘坤这类人。”

裴景安盯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

楚清歌躲避开他的目光,踢腾了两下双脚,在副驾驶上坐正,“走啦!”

初夏正午的阳光,在身上晒久了,还是有点火辣辣的。

御城A座写字楼门口,却守着十几个举着横幅和手牌的人,脖子上也挂着一个招牌一样的东西。

上面用血红的颜料写着——

“无良律师,谋财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