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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从裴景安嘴里说出来,基本上就等同于送客了。

李诚讪讪一笑,还想再争取一下,“裴律师别生气嘛,咱们再商量商量……”

被楚清歌一伸手,“李总,裴律师接下来还有事,您请吧。”

一句话给轰了出去。

客套地将李总送到电梯口,李诚蹭到楚清歌身边,想要探探她的口风,“那个……楚律师,上次宴会的事情……”

“什么?”楚清歌开始装傻。

“我们也都没有恶意……您看您要不跟裴律师说一声……”李诚腆着脸,最终还是担心裴景安真的抽冷子给他们一下。

自己的公司最近正忙着扩大领域,要是这时候裴景安把他告了,只怕对公司会是个不小的影响。

李诚并没觉得自己那天做得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害怕裴景安——裴景安这个人,一向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想给他扣个什么帽子,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个问题,要由裴律师决定,”楚清歌完全不上他的套,“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实习律师能够过问的。”

电梯的门应声打开,楚清歌伸手拦住了电梯的感应门,扯出虚假的笑容,“李总,请吧。”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万事都要原谅的小白花,一向秉持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李诚显然没有对上次的事情有什么歉意,楚清歌当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说“原谅”。

就算不起诉,拿这件事情让李诚提心吊胆一阵也不错。

等到电梯门关上,楚清歌心情不错地吹了声口哨。转身就发现裴景安站在事务所大门口,倚着前台及胸高的台柜,签收了一份文件后,大步朝楚清歌走来。

一手按下电梯键,一手将那份EmS的文件袋甩到楚清歌怀里。

“什么东西?”楚清歌忙不迭地接住,在裴景安的授意下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法律顾问合同”六个宋体大字,整整齐齐印在扉页,后面是六张密密麻麻印着小四大小的宋体的纸。

最后的落款楚清歌倒是熟悉。“这是不是那个张总的公司的公章?”

张总,是上次在宴会上和李诚一唱一和,暗示楚清歌靠姿色给裴景安做事的另一个老总。

也是郭政合作的其中一家公司,之前楚清歌也经常出入,对这个公司名字有些印象。

裴景安解开扣得严实的衬衫袖口,向上绾了一圈,露出线条嶙峋的手腕,“是他。”

“那他这是……”

“明年的法律顾问合同,要签到我们这里来。”

“哦……”楚清歌把合同书合上,向老板请示,“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你把这份合同书看一遍,找出里面可能对我们律所存在不利的条款。”

“啊?”

“这份合同之前是和郭政签的。郭政为了能够拉拢他们,在有些条款上做了让步。”裴景安冷冷地,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写在脸上——

“我可不惯着他这毛病”。

楚清歌重新把合同书翻开,趁着电梯还没来的工夫,从头到尾快速浏览。

的确,郭政服务的实际上是市场中的大多数企业,这种企业的特点是没有什么真正高精尖的科技。聘请律师所要解决的问题,也都是非常类型化,没有什么难度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非法律专业的普通人来说,无从下手。但对于稍微有几年辩护经验的律师来说,只要不是特别没有天赋的,也能做成个七七八八。

在最终的结果没有差太多的情况下,这些企业就会优先考虑性价比。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恶性竞争,各家律所的律师为了能够得到案源,在水平差不多的前提下,开始以低价或者合同条款上的让步,来和企业签订合同。

但这一套在裴景安这里完全不适用。

裴景安的辩护角度,往往让人出其不意,那几乎是把整个案件从头到脚梳理一遍。即便对方的辩护是千里之堤,裴景安都能让其溃于蚁穴。

也因此,在法律顾问合同中,裴景安是绝对的强势地位。

楚清歌翻到后面的“法律顾问费”那一栏,里面填的数额,是给郭政的十倍。

就算是这个数额,楚清歌还是有点诧异——毕竟她之前就听人说过,裴景安签订的那些公司,顾问费七位数。

裴景安见她翻到这一面之后不再动弹,整理袖口的手停了下来,“不满意?”

“啊?”楚清歌被他的突然凑近惊了一下,“没、没有,我只是听说你的顾问费挺高的……”

裴景安凌厉的凤眸闪过一丝不解,“这不是给我的。”

“那这……”

“签在我名下,但是案件要由你来负责。除了要给所里必要的分成之外,剩下的作为你明年的业务小时。”裴景安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进来。”

楚清歌同手同脚走进电梯,站在和裴景安离得远远的另一边。

作为律政圈的头号律所,君同每年会收到上千份名校毕业的法学生的offer,也会从这些offer中接纳几十人加入。

为了事务所的长久发展,不至于让新律师一直被老律师压着出不了头,君同设置了严格的晋升路线。

只要做案子达到了规定的小时,就能够向上晋升一个级别。

当然,在前期,对于没有案源的新律师来说,这也是非常难达到的要求。

没有哪个成熟的律师会像裴景安这样,直接将送上门的业务拱手相让。

楚清歌收拢了手中薄薄的合同书,一时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最后换了个比较轻松的说法,“那这样……我们算不算趁火打劫……”

她说的是那天裴景安在宴会要起诉他们的事。

裴景安走出电梯,车位中的迈巴赫车灯闪了两下。

他放下驾驶座头顶的遮光板,没什么愧色,“那天的事情,我如果非要他们给一个说法,未必不能请他们进去坐一坐,到时候造成的损失未必会比这笔顾问费要少。”

“做生意的都是聪明人。同样的金额,一种弄得自己身败名裂,一种还能从我这里赚走一年的顾问服务,”裴景安发动了汽车引擎,“他们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