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自信的楚律师，一进了商场，又成了一只小鹌鹑。
裴景安有些无奈，搭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转了半圈，从面前柜台到面向自己，“你的想法呢？”
楚清歌真挚地望着他，耳廓有些发红，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知道老师喜欢什么……而且又不是我付钱，你要我说什么？”
“……”
裴景安本来是微微弯着腰，和她平视，闻言居然无言以对了两秒。
啧一声，裴景安站直了身体，变戏法一样又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卡，不容拒绝地塞进楚清歌手里，“这是你以后工作中用的卡。”
“我……”
“我定期会往这张卡里汇款，以后团队的工作人情往来，全都用这张卡解决。”裴景安根本不让她说话，“你用来拓展人脉也好，用来给团队里的员工做福利也好，总之必须在我下一次汇款之前，把这张卡里的钱花完。”
“……”
“否则卡上剩多少，我就按照比例从你的工资里扣多少。”
“……”楚清歌工作三年没见过哪个老板有这种要求。
何况人情往来本来就不是她的强项，尽管知道现在的社会是一个人情社会，楚清歌还是不习惯这种带有隐晦目的性的交往。
非工作时间，她恨不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一步都不要迈出来。
“那我给团队的人买东西，是不是也算是做福利？”楚清歌灵机一动。
裴景安双臂搭在她肩上，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当然算。”
“那我给你买东西，也算是给团队的人买东西吧？”
给团队的人买东西=做福利。
裴景安=团队的人。
给裴景安买东西=给团队的人买东西=做福利。
逻辑很完整，楚清歌很满意。
不料裴景安突然俯身，樱花色的唇瓣凑到她耳边，“不算。”
“那算什么……”楚清歌登时就要跟他理论。
裴景安低笑，“算夫妻共同财产的资产形式重组。”
大佬的情话也总是带着点法律术语。
楚清歌瞪圆了眼睛，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虾，不知道是该先继续在逻辑方面跟他理论，还是先反驳这句资产形式重组。
最后不甘示弱，道：“我们还不是夫妻，没有夫妻共同财产的说法。夫妻关系才受法律规制，男女朋友关系不受法律管。”
说完她沾沾自喜——能在裴景安这样的攻势下，脑子转这么快，真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楚清歌，眼瞧着面前裴景安慢慢勾起唇角。
脑中一个声音叫嚣“不好”，还没来得及逃跑，裴景安说：“我不介意现在就受法律规制。”
“……”
走出商场的时候楚清歌还是头脑懵懵的，甚至记不起来短短十分钟前，她是怎么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的。
直到老教授打开门嚷他们进屋，楚清歌才回过神。
知道他们的来意，老教授早早准备好了今天要用到的资料，其中不乏同门的优秀学者发表的论文。
“对于买卖尸体，说实话，国内对于这种行为还没有明确地用《刑法》加以规定。但是这种案件也频频发生，所以有的地方对这种行为定‘非法经营罪’，但是非法经营罪显然要以获取非法利益为目的”
“所以按照你们的说法，如果这个老人并没有想要拿这个小孩的身体卖钱的主观目的，你们或许可以尝试从‘没有经营盈利目的’这一点入手进行辩护。”
裴景安坐在教授对面，平日里矜傲的人此时恭恭敬敬，“我们现在的猜测是，小孩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买去配了阴婚。但目前也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我们俩明天就去Y市，走访一下当地的情况。”
“配阴婚这事儿……”老教授花白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要真是这样，可能就属于‘侮辱尸体罪’了，你们可难辩护哦。”
诚然，“非法经营罪”还需要“以营利为目的”这一前提条件，如果老人真的只是被人蒙蔽了，想让孩子过得更好，且没有收受财物，裴景安和楚清歌还能就这个问题辩上一辩，证明老人没有想要盈利，不构成犯罪。
但如果老人明知把自己的孙女挖出来是为了配阴婚，还要把孩子挖出来。“侮辱尸体罪”是行为犯，也就是说，老人只要动手挖了就构成犯罪。连个辩护的突破点都难有。
“封建迷信害人啊，”老教授骨节虬劲的手掌拍了两下红木桌面，苦笑，“不过也没事，就咱们现在的规定来看，法定刑也就是三年以下。听你们说那个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你们申请申请，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老太太判个缓刑，在社区做点义务劳动，就算过去了。”
裴景安推了推滑下的金丝眼镜，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再抬头也是那副矜持淡然的模样，“您说的是。”
学术探讨到了这里就算告一段落，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有远处的路灯从窗沿处冉冉晕出一团团橘黄色的影。
教授夫人沏了茶，端进书房里。
裴景安恭敬接过茶盏，道：“我们两个来得匆忙，也没什么时间挑礼物，清歌记得老师和师母都爱喝茶，于是买了套茶具，还希望老师和师母不要嫌弃。”
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裴景安一开始就看中的那套青花瓷的茶具，裴景安说起谎来，倒是脸都不红一下。
楚清歌：“……”
“不嫌弃不嫌弃，”教授夫人连连摆手，“你们来，我们就很高兴了。景安最近工作还都顺利吧？”
“嗯，都还好。”裴景安淡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陪长辈聊天。
“清歌呢？”
“啊？我……”突然被点名的楚清歌有种上课开小差被抓包的局促，“我也挺好的……”
教授夫人却没像问裴景安那样，将这个问题轻轻放过。仍见风华的双目盯着楚清歌，轻轻笑起来，“我前段时间还看了你们俩的采访，事业发展得确实都不错，那感情方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