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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安顿住了脚步。

不敢置信地缓缓转身,“星洲?”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沈星洲和裴景安的第一反应一样,只不过说到一半,自己就反应过来,“也对,你们律师天天就是跟他们打交道,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是我大惊小怪了。”

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白色的西装穿在身上,阳光洒在他肩头,光线下有细小的浮尘在空中跳舞。

接待台刚刚还不屑一顾的年轻警察,殷勤地端了一杯水送到沈星洲手里,“沈医生做了这么长时间笔录累了吧?坐这休息休息,等雨停了再走。”

沈星洲道了谢,接过一次性纸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做笔录?”裴景安敏锐地抓到了重点,“做什么笔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还是三年前的那件事。”沈星洲微微笑了,“他们说……”

“哎——”年轻警察看起来恨不得冲过来捂住沈星洲的嘴,“沈医生,这些话不能对别人乱说的,万一人家想要从你这里套话害你呢?”

“害我?”

“对啊沈医生。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前的这个人,三年前担任的是想要杀害你的凶手的辩护人。就因为他的辩护,才导致那个人逃脱法网,以至于你的案子三年了都没有个最终的结果。”

年轻警察看着沈星洲的眼神像极了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你再这么心无城府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不就等于把胸膛直接敞开给对方,让对方捅刀吗?”

沈星洲偏了偏头,看向年轻警察的眼神堪称怜爱,“你说当年啊?当年实际上,是我请景安给那个小伙子做的辩护。”

“当年……”年轻警察愣住了,“您……您请的?”

“嗯,”沈星洲笑着看了一眼裴景安,又看了一眼年轻警察,“三年前被指控的那个人我有点印象,不像是会行凶杀人的人。一开始这些都是我个人的主观感受,但是最后也证明了,指控他是凶手存在证据不足的问题。”

“这……”

“当年委托景安,除了看中他深厚的刑法功底之外,也看中他的年轻意气,愿意为了真相拼尽全力。如果换做有一点圆滑的刑辩律师,未必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和正义做这场赌注,只怕到时候会冤枉好人。”

这短短的两分钟,年轻警察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是变幻莫测。

沈星洲望着他笑道:“说起来你跟当年的他还真有点像,都是疾恶如仇的。”

年轻警察望着自己空荡荡的两只手,欲哭无泪。

刚才沈医生那些话是在夸他……对吧……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前脚刚抨击过裴景安没有朋友义气,人家为朋友两肋插刀。裴静安插朋友两刀。

后脚沈医生这个朋友就亲自出来辟谣。

不但辟谣,还夸裴景安当年疾恶如仇。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跪下给裴律师磕一个?

年轻警察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怎么就脑子一抽,敢对这个活阎王甩脸色。

“那个……”年轻警察像只霜打的茄子,“裴律师,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次遵守程序办事没有问题,他只是想到自己以后要在裴景安面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被裴律师送上法庭。

毕竟裴律师在c市,因为想调材料对方不给他调,就要送人家成为每年典型案例的光荣事迹已经通过小道消息传到了A市警界。

并且越传越神乎其神。

以至于他们这些小兵私底下都流传着一句话——在法律范围内,宁得罪上司,不得罪裴律师。

得罪上司最多是几年不能升迁,反正自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进来的,只要没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也不用担心“因为第二天左脚先进门被开除”的问题。

但裴律师送人进局子,那是真送。

还是特快直达的那种。

“主要是你没手续,我真给你看不了……”年轻警察哭丧着脸,这句话大概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楚清歌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放心放心,我们裴律师是按法律程序办事的人。”楚清歌拍拍他的肩,“今天确实是我们冲动了,考虑不太周到,也给你添麻烦了。”

年轻警察将信将疑地瞅了一眼楚清歌,又瞅向裴景安。

裴景安点了点头,平心静气的,“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抱歉。”

“你们这是……”沈星洲一头雾水。

裴景安便将刚才的冲突简单说了一遍,“所以,同一个案件,我之前就做过被告的辩护人,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做你的代理人了。但是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咨询我。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非常优秀的刑辩律师。”

楚清歌也有些泄气。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案件让裴景安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本指望能借着这个机会让裴景安解开心结,如今看来,想要亲自经手,完全解开是不太可能了。

而另一方面,大概也只有裴景安这么轴的人,才会是这种社会影响重大的案件的最好选择吧。同样的水平下,极少有人能抗住这么大的社会压力,打破砂锅求一个真相。

这次裴景安代理不了,如果又出现了上一次的情况,最后为了平息舆论,稀里糊涂把人关进去了,除了不明真相的跟风者,大概没有知情人会真正满意。

“同一案件?”

“嗯。”

“什么叫做同一案件?”

裴景安叹了口气,“当事人同一,且案件事由相同。”

“当事人?”

“对,被害人和被告人,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可是……”沈星洲试探性地望向了旁边的警察,“要是……当事人不同一呢?”

“什么?!”

“什么意思?!”

“怎么个‘不同一’法?!”

在场的四个人,除了沈星洲本人,剩下的三个几乎同时出声。

年轻的警察更是差点跳起来,“不同一?!那那那那裴律师是不是就可以代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