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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敲在地板上,沉闷的,像是心脏在胸腔中跳动的声音。

裴景安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后,俯下身,薄而粉白的唇贴近她耳畔。

“昨晚的事夫人忘记了?”

“就不准备对我负责?给我一个名分?”

“……”楚清歌后背的汗毛都炸开了,脑子晕晕乎乎的,“不是,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我吃亏吧?什么叫对你负责?”

“哦,”裴景安从谏如流,“那也行。”

“……”

“那我对你负责。”

楚清歌:“……”

有的时候,有的茬,也是可以不搭的。

尤其是当你的对手,还很会抓关键词,很会借题发挥的时候。

楚清歌眯起眼睛,脑子里已经成了一锅浆糊,只能凭直觉行动,作势要去捏裴景安的腰,被裴景安躲开。

“还不赶紧走?你身为老板,上班摸鱼是不对的!”

“所以不反对我负责?”裴景安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夫人?”

“你走不走?!”

一句“夫人”像一瓶助燃剂,楚清歌人都快烧没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迈巴赫停在警察局门口。

楚清歌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跟裴景安达成协议,在工作场合,两人还是实习律师和带教律师的关系。

至于私下……

“夫人,该下车了。”

“……”楚清歌捂脸,揉掉脸上的红晕,严肃声明,“现在是工作场合。”

“没有外人,”裴景安按下电子手刹的按钮,“不算工作场合。”

“工作场合,重点是‘工作’,只要和工作有关的就算工作场合。”楚清歌开始对两人之间的“约法”进行字面解释。

“那要是按照夫人的这种解释,我们有时候回家也加班,难道在家的时候也是‘工作场合’?夫人这么解释有类推解释的嫌疑,不符合法的基本精神,也与我们约定的本义不符。”

裴景安突出一个不服,并开始运用目的解释方法,“以夫人的主观心态来说,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外人不在的地方这么称呼,并不会有违夫人的主观目的。所以重点应该落在‘场合’,只要没有外人的地方,就不能算工作场合。”

“……”

楚清歌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说“一般人看法条只是法条,法律人看法条,一条法条后面坠着无数条司法解释”。

“你等我回去的,”楚清歌晕晕乎乎,手指虚空点了两下,下定决心,“等我回去我也弄个解释出来。”

“定义”这件事必须明确。

裴景安扬起唇角,眉梢也微微挑起。

之后楚清歌才意识到,裴景安这个表情的意思是,“你尽管立志,回家我能让你有时间做这些算我输”。

当然此时的楚清歌是不知道的。

两人下了车。

夏日的蝉鸣听起来有几分苟延残喘的意思。

“这破天气,都快入秋了,怎么还是这么大的太阳,天天骑着我那小电动上下班,晒得皮疼。”

“这说明老天提醒你,该换小汽车了。”

“秋老虎秋老虎,你当是跟你闹呢?这天还有的是一段时间热着呢,咱们还算好的,想想那些在外面出外勤的,边境森林里的,能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你就偷着乐吧。”

“行行行,你们俩一唱一和的,不愧是一个办公室的,就是默契。我要是没记错,你们俩是不是都单身来着?”

“人家可不是单身,人家男朋友也是警察,现在就驻扎在边境……”

裴景安和楚清歌刚踏进大厅,自动感应门拉开,里面的调侃就传了出来。

“停下停下,好好上班。”

坐中间的女生看起来年龄和楚清歌差不多大,绑着简单的马尾,就算是聊天的时候,手上整理文件归档的动作也没停。

见有人走进来,更是摆出了专业的姿态。

只不过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笑容就有些玩味。

裴景安照例出示了授权委托书。

柜台里面的人却没动。

看也没看,原封不动地将那张纸递了出来,“不好意思裴律师,您无权获知案件进展。”

这倒也不是裴景安和楚清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裴景安任那张授权委托书躺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原因?”

“因为您身边的这位实习律师,涉嫌毒品犯罪,现在嫌疑还未解除。”

“但她和这件案子没有利害关系。”

“但实习律师不能触犯法律。”刚才还清脆的女声,此时听起来甚至有些机械。那女警望向了楚清歌,“律协那边已经出了通告,你们之前代理的案件,当事人投诉你们侵害其母亲的权益,在你们自己跟毒品有牵连的时候还要处理他母亲的案件,致使他母亲受到不公正判决。那边也在提起再审,你们应该已经接到消息了。”

裴景安眉宇压得很低,“我们接下的是另一个案子,和毒品案件无关。律协的通告,我们也已经递交了回复过去……”

“这些具体的细节,您不用跟我们说,我们只看最后的结果。”旁边的两个男生也围了上来,瞟了那张授权委托书一眼,“您是有名的律师,这种事情本来应该用不着我们教您,但是您这次把楚清歌带过来,就显得太外行了。”

“楚、清、歌,对吧?”其中一个挑起眼角,睨着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楚清歌,“你自己应该知道自己这个案件的情况,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背着什么嫌疑,怎么还能去代理人家的案件?”

楚清歌平静地和他对视,语气没有什么波动,“首先,我们在接到张蓉那个案件的委托时,并不知道她和毒品有牵扯,就连张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些东西是毒品。其次,我们只处理了张蓉盗掘坟墓的案件,并未插手毒品案件,我也并不存在张蓉的儿子张梁在举报信中写的,代理与我本人有利害关系的案件……”

“好了好了,你不要跟我说这么多……”稍微上了年纪的警察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你们这些律师,入行学的最好的就是颠倒黑白。我就问你,人家举报你没有?我们这边立案了没有?你们律所停你的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