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安：“……”
他能不能说不是？
但是楚清歌说“挺好的”，那裴景安也觉得挺好的。
裴景安压制住自己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正正经经地打开了伞，伞柄竖得笔直，上个世纪古堡里的执事来接他的公主一样，“嗯，走吧。”
其实他们租的小车就在海盗船出口不到五米的地方。
但是裴景安表现欲爆棚，楚清歌就干脆陪着他演。
两人在几个小姑娘羡慕的目光下走远，小车在风雨中一路冲锋陷阵，车轮激起一路水花，终于到达了雨天游乐场还开着的最后一个项目。
旋转木马。
两个大傻子找了个餐厅等着，等天色彻底暗下来，等旋转木马亮灯。
九月份的天黑得还是不算太晚——至少在此刻没什么其他娱乐项目可以消磨时间的楚清歌眼里，不算太晚。
等待的时间里，裴景安照例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邮箱和来电记录，给未接电话挨个儿回了一通电话回去，聊一聊案件的进展，又抽空审了两份合同，催了一下法院的进度。
楚清歌也差不多，最后餐厅好像成了他们的办公室分室。
游乐场的游客陆陆续续离开了。
这种见了鬼的天气，过山车说什么都是不可能开的了。
以过山车为特色的游乐场，失去了最大的优势，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的。
穿着游乐场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打着伞，悠闲地走在雨中，享受着难得的早下班的时光。
裴景安敲下答辩稿的最后一个字，抬眼问楚清歌，“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楚清歌正在回客户的微信消息，闻言给了裴景安一个眼神，“再过……半个小时？”
其实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我想拍亮了灯的旋转木马。”
就像小时候得不到的那颗里面飘着雪花的水晶球一样，楚清歌对于童话的追求好像最近突然开始萌芽。
她开始喜欢旋转木马，喜欢毛茸茸的小玩具，喜欢可可爱爱的装饰品，甚至开始在有时间的时候，做好了菜还要摆个盘。
或许这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生活的仪式感。
就是有点过于少女心了，不知道裴景安这样的直男能不能理解。
打破这份仪式感的是一通警察局打过来的电话。
“钱明已经抓住了，证据也已经收集完成了，下一步就移送审判。”警察这么说，“你们来不来见一下钱明？”
耳机是裴景安和楚清歌一人一个，还没等裴景安开口，楚清歌先猛点头。
裴景安的话于是转了个弯，“嗯，我们马上过去。”
“行，那你们抓点紧，过一会人就要被送走了。”陆警官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
楚清歌有点遗憾地看了一眼等了快要一个多时辰，还没亮起的旋转木马，眼下有工作当然也只能工作为重。
“钱明的案件我们没有代理，”裴景安说，“没有必要一定跟过去看。”
“但是他跟沈星洲的案件不是有关系吗？”楚清歌麻利地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那当然要去看一眼，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她收拾好东西就要跑，裴景安也跟在她身后走出了餐厅。
上了小车，楚清歌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昏暗的旋转木马。
以他们的工作强度来说，这次出去，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楚清歌正遗憾着，小车突然掉头，朝着旋转木马开了过去。
“哎？！”楚清歌疑惑还没发表完，小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裴景安熟练地用塑料雨披把她罩起来，不由分说拉着她进了旋转木马的入口。
入口处空无一人，只有工作人员，百无聊赖地数着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滴。
“请问这个灯什么时候开？”等上一轮旋转木马结束的时间里，裴景安问那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抬头瞄了裴景安一眼，带着雨天打工人的懒洋洋，“八点。”
“能早一点吗？”裴景安不死心。
“最早七点五十。”
裴景安抬腕看了看表。
七点二十五。
他抬起的那只手，手指无意识收紧，再次问：“能……再早一点吗？”
大概裴景安这辈子没这么软的语气求过人，以至于连裴景安自己都不太适应，拉着楚清歌的那只手，掌心的温度开始攀升。
楚清歌另一只手捏了捏裴景安的腕骨，小声道：“不行就算了……”
工作人员可能也没想到，这个快要走空了的游乐场，居然还能碰到两个这么执着的人，但也只能摇头，“我们最早就是七点五十，这都是监控，再早我们要被通报的……”
雨声太大，后面的话，楚清歌和裴景安都没怎么听清。
但这是两个人都踏入工作以后，第一次来游乐场。
也是第一次，楚清歌在他面前流露出对于一个项目的留恋和仪式感。
过往的二十多年都像是草草翻过的书页，突然有一天，这本书上开始有了标注和记号。
裴景安想将那个记号画得尽善尽美。
好在未来几十年后的某个时间，记忆翻起的时候，能够有什么东西是绚烂多彩的。
裴景安回头，看了看楚清歌，又看了看黑乎乎的旋转木马，“没事，实在不行我们等一等，等到八点……”
“别开玩笑，”楚清歌制止了他接下来的想法，“那边人家还等着呢，别到时候耽误了人家的事儿……”
“没事，我路上把车开快一点……”
“下雨天的，开那么快干嘛？我们上去拍两张照片就走就好了，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嘛……”
两人的小声争执中，伴随着音乐的渐止，上一轮的旋转木马停了下来。
工作人员打开了门，让楚清歌和裴景安进去。
楚清歌才发现，昏暗的旋转木马靠近中央的位置，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倒是老熟人——
“苏学姐。”
“苏妍？”
那人站起来，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温和和的，“清歌，景安。”
“你怎么在这里？”楚清歌没想到游乐场里不止她和裴景安两个傻子，余光扫到现场的另一位男生，觉得有些眼熟，“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