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不惜花大价钱来找楚清歌和裴景安来代理。
“张梁之前就跟我说，说裴律师和楚律师都拿当事人的事儿当成自己的事儿，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的，最为当事人着想，一直跟我推荐你们。”那人看楚清歌和裴景安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于是赶紧继续奉承道，“而且我最近也看了电视上的报道，能受到当事人这样的赞扬，楚律师专业能力肯定很强……”
楚清歌不过淡淡一笑，对上裴景安瞄过来的视线，耸了耸肩，将手上的材料合上，客气道：“您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实习律师，案子接不接还是要看我的带教律师的意思。”
她把问题推给了裴景安。
裴景安没想到她把问题抛给了自己，诧异之余，又多看了两眼材料，“现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别人，你跟我说一句实话，这件事情你们究竟做了还是没做？”
“这……我也跟您说句实话，我真不知道。”那人擦了擦额角的汗，“这孩子命苦，出生的时候他妈就死了，他爸是个酒鬼，天天不着家，偶尔没钱喝酒了，才回家一趟，找孩子他奶奶要钱，对这孩子也是非打即骂。”
“后来孩子奶奶去世了，他爸一年也不一定能回两次家，每次回家都是拿他出气。再后来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这孩子初中就辍学，出来打工了。你想这个年头，初中文凭的人能找到什么正经工作？就找一些包工头，这次在这家干两天，下次在那家干两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联系上了。联系上以后变得跟个混混似的，抽烟，喝酒，打牌样样都来。那时候我在国外有个工程，回不来，家里我媳妇儿他舅妈，正好还怀着孩子，自己都顾不过来，更别说能有精力管他这个大小伙子了。”
“出事儿的时候我还在国外呢，工程正在收尾，突然有一天我媳妇儿给我打电话，说孙舟犯了事儿了，让我赶紧回来。我这才匆匆忙忙从国外赶回来，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他说要我给他送衣服，我就给他送衣服。说要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
“但是这也四五年了，这么长时间总共也没有见过几面，我也没有机会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人叹了口气，“这孩子小时候是个好孩子，也是我姐留下来的唯一骨肉，我说什么也得拉一把。”
可能是楚清歌和裴景安的沉默让他没什么安全感，那人赶紧递出自己的名片，“您放心，律师费方面我绝对到位，您说个价，我一个子儿都不带往下还的，只要您二位能把孩子给我保出来。”
“纪先生，”楚清歌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名片，“你先不要激动。律师能做的，只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保障当事人的权益，但是不可能跟你打包票，一定能把人捞出来。”
“您二位肯定没问题，我绝对相信您二位的实力。”纪海将生意场上的话术发挥到了极致，“连十几年前的案子，您二位都能让他翻案，这个案子对您来说肯定小菜一碟。”
“您这么一说，我们就更不敢接这个案子了。”楚清歌微微一笑，“对当事人打包票，可是违反律师法的。”
“那……”
“这些材料您之前在家自己有看过吗？”楚清歌拍了拍成摞的证据。
“看过一点儿……”纪海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个上面的内容……实在是有点太专业了，我看了几面，后面的实在是没看下去。这不才来找到您……”
“那你有没有看到孙舟的笔录？”楚清歌没让他把后面的套话说完，“孙舟自己亲口承认，是他为了钱财，最后灭口，故意杀害被害人。他自己承认的，还想要我们怎么帮他辩护？”
“不是……不是，”纪海脸急得皱成一团，“后来他跟我说了，说当时有人对他刑讯逼供，这事儿不是他干的，但他要是不承认就得挨打。这小孩儿小时候被打多了，有点心理阴影，你要是一打他，他什么都顺着你说。”
楚清歌咬咬唇，没再反驳。
然而，即便是这样，这个案子对于律师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刑讯逼供这种事儿，都是拿不到台面上说的。
现在的审讯条件已经好多了，可四五年前，在一些小地方的确还有这种情况。
但这让律师怎么说？在法庭上指着对面公安检察院工作人员的鼻子，说：就是因为你们不按照规范工作，导致误伤好人，你们愧对你们肩上的徽章？
怎么看都像是在摸老虎屁股的行为。
楚清歌有点头疼。
前几个月，裴景安因为她已经够得罪人了，她本想接下来实习的大半年时间，消停消停。
别到时候职业生涯还没结束，人已经基本得罪完了。
“但是这种情况……”楚清歌为难地长叹一口气，“证明起来有一定难度，也不太容易被法庭采信……”
“这个案子我们接下了。”
楚清歌犹豫的间隙，裴景安一锤定音。
“你跟助理去办委托手续。”裴景安对喜出望外的纪海嘱咐，“助理在门外等你。”
“哎，好好好……”纪海一叠声应着，麻利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生怕裴景安反悔似的，“那就辛苦两位律师了。”
门很快在楚清歌眼前关上。
快到她一句“小心别落了东西”卡在喉咙里，差点梗死。
楚清歌狠狠吐出一口气，没看裴景安，开始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准备迎接下一波当事人。
直到裴景安问：“你是不是不想接这个案子？”
“……没有啊。”楚清歌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好笑地望了一眼裴景安，“你才是带教律师，案子接不接是你应该决定的。”
“在跟我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