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裴景安也没想到自己随口撒了一个谎，能引来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你哪一个好？”
楚清歌仰头想了一会儿，反省自己，确实有点连珠炮了，于是挑了个重点，“阿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要的东西？我们可以周末抽点时间出去采购，然后给她送过去，也省得她还要出门奔波。”
“没事，她现在会网购了。”裴景安冲楚清歌招了招手，“网上买的东西送到小区附近的驿站，她跟人家驿站的人都打好关系，平时给人家买点零食什么的，要是有她的快递，人家能给她送货上门。”
“阿姨还真是……好强的学习能力。”楚清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怎么阿姨都能跟街坊四邻处这么好的关系，你身为她儿子，这与人为善的处事风格，你是一点都没学到啊。”
“还是算了，”裴景安看着楚清歌越走越近，“我现在这个样子，某人已经开始莫名其妙的吃醋了。我要是变得再和善些，身边聊得来的人更多些，只怕我就不用干律师，直接开个醋厂发家致富。”
他指的是苏妍还在事务所的那会儿，楚清歌总觉得他和苏妍之间有点什么。
实际上那是她在感情中的自卑在作祟。
可裴景安这么一说，就好像错误都在裴景安身上。
楚清歌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两种表达的区别。
她站定在裴景安身边，“景安……”
“不过你阿姨她确实有点想要的，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给。”
“什么……裴景安！”
楚清歌一句“什么东西”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落在裴景安的怀抱里。
“她想要个儿媳妇。”
裴景安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直到她的眼睛里除了浓密的睫毛，还倒映着自己。
他望着她。
指腹摩挲着她下巴上细腻如绸缎的皮肤。
望着望着，吻就轻轻覆了上去。
蜻蜓点水般的。
甚至没有弄花她浅淡的唇妆。
“我看不是阿姨想要个儿媳妇，”楚清歌在方寸之间和裴景安对望，“是某人假公济私，想要个媳妇儿。”
裴景安不禁弯起唇角，一下一下，轻轻地啄着楚清歌的唇峰，“夫人明鉴。”
“根据我们之间，就‘夫人’这一称呼使用场合的约定的解释第五条，”楚清歌竖起食指，点住了裴景安的唇，“律所办公室属于绝对工作场合，绝对不允许使用这一称呼。”
裴景安的笑意从眼底漾了出来，“好，那楚律师打算怎么处罚我？”
“……”楚清歌卡了壳。
当初定这个约定的时候，裴景安难得一致的和她的意见保持统一，两人都认为办公室是严肃的场合，不能用来谈情说爱。
楚清歌本着相互信任的原则，认为裴景安一定会恪守诚信，所以压根没在后面加惩罚条款。
谁能想到有今天呢？
楚清歌眼下只能拍着自己的脑袋，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被裴景安的美色所迷惑。
忘记了所有没有惩罚措施的约定，都像是没有牙的法。
有用，但相当考验被约束对象的自觉性。
而当被约束对象想要耍无赖的时候，其约束力就相当有限。
就比如现在——
“楚律师想不出来？”裴景安被她的手指抵住了唇，手臂却还能动，力道更紧了一些，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胸膛里，“还是……不舍得？”
“……少自恋了。”楚清歌轻轻啐了他一口，“回去我就要追加惩罚措施。”
“那可别加太重，”裴景安说，“我倒是不怕，但是怕某人心疼。”
“……裴景安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越来越油的！”楚清歌惊恐，“怎么办？我不想跟油腻大叔一起生活！”
“我是大叔，那你是什么？大婶？”
“……”楚清歌默了默，扁嘴憋出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
换来裴景安带着几分力道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一番胡搅蛮缠下来，倒是忘了自己一开始进办公室的时候的问题。
她挣扎着在裴景安含笑的目光中，从他腿上站起来，“这是这次案件整理出来的全部笔录，时间线已经理好，这些人是几点到来的案发现场、为什么来、和谁一起来、看到了什么、知道什么内幕都在这张表格里。互相矛盾或者自相矛盾的问题，我都已经用红字标出来了，会见时我们可以重点发问。”
“嗯，辛苦了。”
“……”每次跟裴景安打闹完以后，裴景安就算是正经了，楚清歌也不觉得这份正经有多少可信度，“我走了。”
她转身就出了办公室，用冰凉的掌心，降下了脸上的温度，才溜回自己的工位上。
留裴景安一个人在办公室。
那封文件袋在抽屉里，吐着粘稠的涎液，要拽着他的实习律师远离人间。
此刻拿出来，在带着一分暖色的台风灯光下，裴景安依然看到了仿佛裹在上面的绿色涎液。
他将里面了了的几张纸抽出来，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拨通了躺在电话簿里沉睡了好久的号码。
“周子成，”裴景安说，“帮我查个人。”
二十多年的狂风呼啸在这一刻终于被铜墙铁壁抵御在外，高高筑起的城堡，里面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裴景安合上了电脑，顺了顺芝士油光水滑的毛。
小家伙笑眯了眼睛，整只狗扭动成一只巨大的白色大虫子，一个劲儿往裴景安怀里钻。
“好了，”裴景安把它拦住，拍拍它的脑袋，“走，去叫妈妈，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芝士兴奋起来，两条前爪往上蹦，后爪立起来，居然是个舞狮的动作。
小白狮子哒哒哒哒跑到书房门口，小爪子开始挠门，这么大的狗，夹着嗓子，发出小型犬的嘤嘤声。
“芝士不要闹，今天没有时间带你出去玩！”楚清歌的声音穿透门板。
芝士：“……”
理解程序只有2kb的小狗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下不一样的指令，于是扭头看向楼梯下的裴景安。
毛茸茸的狗脸上居然有委屈的神色。
裴景安挑眉，咋了咋舌，继续怂恿，“去，把她叫出来，我们就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