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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瑾的眉梢轻轻挑动:“这么差劲?比当年的白语嫣还要柔弱!”

她本以为夜宸寒就算再重病,至少也有可以支撑的毅力,没想到连回府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宸王当街昏迷,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她长长的睫毛半垂敛,将眸底的情绪彻底掩盖起来,挥手间声音仍旧清冷:“退下吧。”

那黑衣人眼神微凝,似有些不甘:“墨主,此次回京,您不就是为了复仇吗?如今他既然不省人事,将我们的人派出,倾巢而动,可直接将其斩杀!”

这话听着不无道理。

唐云瑾却冷睨了他一眼:“然后我们的人全都暴露出来,并惊动皇室全城抓捕?我这次回京,只是为了杀他么?”

黑衣人忽然低下头去,“是属下莽撞了!”

“魃,我懂你立功心切,但你要知道墨云阁的规矩,鬼卫之所以被称之为鬼卫,便是杀人于无形,提早暴露,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何况,你怎么确定就没人暗中保护?”

一旦纠缠起来,事情就会比较麻烦。

墨云阁建立起后,一直暗中做事,且尤为低调。

她不求猛进!只求稳赢!

“属下知错。”

“为今之计,我们首要做的,是在京城各地将暗线布下,再一点点的收网,确保万无一失,玉竹堂对于京城最为了解,稍后召集八大鬼卫,随我去玉竹堂。”

“是,墨主!属下先行告退!”

魃一退下,凉亭中便剩下唐云瑾和夜云舒。

天气太冷,杯子中的茶水凉透了,唐云瑾将杯中水泼了出去,水落在地面上后很快结成一层薄冰,散发着阵阵寒意。

夜云舒主动起身帮她添了杯茶,又开始打趣:“真不是心软?刚刚魃说的没错啊,机会千载难逢,人都晕死过去了,不动手?”

唐云瑾拿起瓷杯,轻轻吹走热气,再唇边抿了一小口,又把杯子放回桌上,反打趣回去:“看来四殿下胜券在握啊,不如这个光荣的任务,便交给四殿下了?”

“我才不去,他要是直接死了,就不好玩了,太便宜他!”

“知道还想怂恿我动手?他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明白,知道自己为何会死,仇恨向来不是令人盲目往前冲的原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除了杀他之外,我还要做另外一件事,帮你回到皇室!”

“你说什么?”夜云舒不敢置信的看她,“我已经被皇室从族谱上除名了,你怎么帮我?难不成你还想做皇家的主?我在他们眼里,只是罪人,仅此而已。”

“要是做个颠覆北冥的罪人,倒也不错!”

“喂!唐云瑾,你该不会是想怂恿我谋反吧?你与其在这里怂恿我,还不如去找你的澜兄谈谈,他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如今夜宸寒重病,宴澜手中的兵权在夜若云的支持下,可是有所增加的,你与其来说动我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废王爷,还不如去鼓励他造反。”

“看来你没这野心。”

“笑死,小爷现在吃喝玩乐这么轻松,好端端的干嘛要去给自己找不愉快呢?皇室太束缚,小爷从小就不喜欢。”

“好,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我先带鬼卫去玉竹堂找阿垚。”

夜云舒没有回应。

唐云瑾往凉亭外走,刚走出两步,忽然身后传来一阵低笑,夜云舒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又压迫性:“看来,你我有着共同目的!”

她顿住脚步,侧眸回看他,红.唇勾起:“我就知道,如果是你,绝不会拒绝。”

夜云舒慵懒站起身:“真是清净日子过惯了,连曾经所受屈辱都可以遗忘,他可以选择安稳,我不行!说吧,需要做什么?”

“需要……你演一出戏,待我和阿垚规划好,再来找你。”

“行,但愿到时候,你还能唤醒我。”

“要找你很难么?”她一声轻笑,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走出一段距离后,声音远远传来:“帮我照顾好两个小家伙。”

云府外,一辆低调奢华的棕黑色马车正停驻,唐云瑾换了一身黑色便装,重新易容了张偏英气的女子容貌,迈着轻快从容的步伐,走上了马车:“去玉竹堂。”

“是,墨主!”

两年的时间里,为了让“诈死”更真实,她一直忍着没回京城,也没有在明面上跟玉竹堂之人接触过。

阿垚几次送来书信,说要来探望,都被她拦下了。

她知道,虽然自己在京城所有人的眼里已经“死”了,但夜宸寒势必会盯着阿垚,盯着玉竹堂。

所以,她没有让阿垚离开过京城,只是在墨云阁初建立之时,阿垚曾秘密派出一些玉竹堂中长期隐藏在暗中不露面的陌生面孔前往江南协助她。

云府的位置距离丞相府很近,两年前阿垚给夜云舒的任务便是暗中保护丞相府。

这两年来,有他在,丞相府倒是安全无忧。

马车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恰好经过丞相府大门。

这两年来,当她再度经过,看到丞相府大门的时候,只觉得有些陌生。

下意识叫停了马车。

撩开车帘向外探出视线。

丞相府的门匾上至今还挂着白花,看着比较新,像是最近才挂上的,她不由得皱起眉头,难道最近相府又发生了什么?

有这个想法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可现在她身份特殊,也难说丞相府周围是否有探子在暗中观察。

所以,她只是看了几眼,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让车夫驾马车离开。

丞相府的具体事宜,待她见了阿垚,问清楚便是。

毕竟当时临走之前,她是把重要的人和事都托付给阿垚和玉竹堂了。

一段时间后,马车在玉竹堂外停下。

两年时间。

就连玉竹堂也变了模样。

原本的玉竹堂是个三层阁楼,如今两侧新建了相连的悬空吊脚小楼,不但僻静,视野还好,坐在吊脚小楼中,可以将半个京城的美景尽收眼底。

唐云瑾提着衣摆跨步走进玉竹堂内,身后跟着同样身着黑衣的八大鬼卫。

掌柜还是以前的掌柜。

在玉竹堂两年多,掌柜也算阅人无数,一眼看出唐云瑾身边跟着的八人都不简单,但因她易了容,掌柜一时间没有认出,只得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恭敬揖手:“这位公子,您是喝茶还是探雪?”

探雪是玉竹堂的黑话,四季黑话各不相同,简单来说就是买情报的意思。

唐云瑾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探雪。”

掌柜皱眉,眼神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她,总觉得声音很熟悉,可一时间说不上来,毕竟唐云瑾就说了两句话。

看掌柜没有动的意思,唐云瑾又说道:“准备好厢房,让阿垚来见我。”

“您……您是……”掌柜终于敢确认她是谁了,满脸的惊喜。

“嘘!”唐云瑾做了个噤声手势。

掌柜也意识到人多眼杂,连忙收敛自己的表情,叫过来一名小二,让其带着唐云瑾上三楼厢房区。

虽然已经很低调,也还是引起一些眼尖食客的注意。

掌柜刚回到柜台前,一名世家公子打扮的年轻男子便不满说道:“不是说三楼厢房只对王爵开放吗?方才那公子是哪门子王爵?随便带了七八个侍卫,你们玉竹堂就怂成这样了?要不本少爷下次来也带七八个侍卫?本少爷有钱,坐得起厢房!一楼这么吵的地方,本少爷是真呆的不习惯!”

一口一个本少爷的叫嚣着,弄得其余食客心里也有些不服。

玉竹堂物价本就偏高,他们能来这里当食客,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家,结果来了还难得清净。

掌柜也知道来玉竹堂的人大部分都得罪不起,倒不是他怂,是堂主早就立下了规矩,凡是玉竹堂之人,不可在堂内跟食客发生任何直面冲突。

但不在玉竹堂内,可另说!

毕竟,自玉竹堂成立起,得罪了玉竹堂后,莫名其妙死亡或者失踪的人了,不计其数。

虽然传言中对玉竹堂颇有怀疑,却总无法抓到把柄。

就在掌柜想着该如何平息时。

三楼走下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恰好是方才跟随唐云瑾走上去的鬼卫之一,其名为魑,八大鬼卫之首,耳力超乎常人,就算隔着两层楼,方才那世家公子所言,他也是听到了。

下楼后,一刻也不带犹豫的朝着世家公子走去,礼貌抱拳,声音粗粝:“我家公子请您上楼一叙!”

“什……什么意思?”世家公子刚刚嘴上神气,如今魑往他跟前一站,瞬间就失了底气,“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家公子想怎样?我可告诉你,我爹是户部尚书,我姑姑是宫中贵妃!敢动我你们绝对死定了!”

魑不为所动,大手伸出去,做了个手势,气场全开,厉声道:“公子,请上楼!”

那世家公子有些腿软了,但玉竹堂内,此刻有百余双眼睛正紧盯着他,若他迈不出去,怕是很快要引得哄堂大笑,便只能咬牙迈出一步:“去就去!你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说罢,僵直着腿彻底迈出去,咬牙跟着魑往楼上走。

实际上心里就快绷不住了。

三楼,厢房。

小二进进出出,已经上了好些茶点。

退出来时,看到这世家公子往厢房里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世家公子跟小二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忽然心里有些没底气,深深呼吸了口,才强装着从容迈进厢房的门。

“嘭!”

刚走进去,身后房门就被大力关上。

世家公子有些草木皆兵,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所吓到,腿不受控的抖了下,一个趔趄,险些跪在唐云瑾面前,还好是稳住了。

唐云瑾瞥他一眼,嗓音压下去,变得低沉:“这位公子一上来便要行如此大礼?”

“你胡说什么?你看着比我还要小几岁吧?还长的这么瘦弱,就算要行礼也是你给我行礼,我爹可是……”

“嗯?”身后的魑默默拔刀:“怎么跟我家主子说话的?”

世家公子腿直打颤,但为了面子,他还是扶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走上前去,准备坐下。

“这不是给你坐的。”唐云瑾冷声道。

“不就一把椅子吗?你叫我来了,还能不给我坐的?”

他誓要给自己找回面子,随后果断做了下去。

一瞬间心里得意起来,这厢房就是不一样,连椅子坐起来都这么舒服,比下边那些糙面长椅坐着舒服多了。

魅有些看不惯,抬起纤细的手指,便要抽出细腰间别着的长鞭,准备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唐云瑾抬手阻拦,“既然他想坐,便让他坐着!”

“虚张声势。”

他不但要坐着,还要更淡定!

想着,便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忽然有些疑惑:“这糕点味道这么好?我之前看玉竹堂菜单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喜欢吃?”唐云瑾唇角勾起。

“当然喜欢!”

“那就多吃些!”

“好,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些糕点就算是你给本公子赔礼道歉的!我看你们这穿着,也不像是京城之人吧?我爹可是户部尚书。”

唐云瑾拿起琉璃杯,轻抿了口果茶,笑意盈盈:“原来是周大人之子。”

“你认识我爹?”

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白脸”,硬是没从脑子里找出半分熟悉感。

“很奇怪么?”

仔细想想,周子然就觉得不奇怪了,他爹可是尚书,这小白脸知道他爹的名声不是很正常吗?

一想到这,他瞬间信心十足:“哦~所以你叫我上来,是想通过我感谢我爹?”

唐云瑾唇角轻抽搐了一下,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逻辑?

魅一脸嫌弃:“主子,我看还是把他丢出去吧,属下感觉他脑子不太好!”

唐云瑾瞥过去一眼:“把他丢出去了,谁来买单?”

周子然又一块糕点刚送进嘴里,就听到唐云瑾这话,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说啥?我……我买单?有没有搞错?”

唐云瑾淡漠的视线聚焦在他略显惊慌的脸庞之上,轻轻一笑:“刚刚周公子在楼下说的,我可都听到了,周公子想入厢房体验,而我也正好缺个付钱买单的人,互相成全,倒也正好。”

“你这人太腹黑了吧?这一桌子的东西全是你点的,有些甚至我都没见过,来玉竹堂这么多次都没吃过,光是看着就不便宜,这么一大桌子,加上这厢房,得多少银子?”

他在楼下随便吃吃,也得花个十几两银子,那这厢房……

“不多。”唐云瑾淡定挥手,“也就三百两!”

“三三三……三百两,抢钱呢?”他猛然站起身,往正飘雪的窗口瞟了眼,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呀,这么大的雪,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窗户没关,我先回府了。”

这借口……真拙劣。

魑大手一抬,便将他按了回来。

这下,周子然是不敢动了,脸瞬间垮下去:“我说这位公子,我爹虽然是尚书,但一个月俸禄也就一千五百两,我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一百两,三百两我是拿不出来,要不咱们摊一摊?你看你们九个人呢,我才一个人,我出一百,剩下的两百你们九个人凑凑?这也算公平吧?”

说完,很果断的把腰间钱袋解下来,诚实的打开,把里边的钱都倒了出来。

碎银,贯钱再加上几张小额银票,差不多正好一百两。

看唐云瑾不说话,周子然又苦笑道:“公子,我真的就这么多。”

话刚落,厢房的门打开,一身淡青色锦衣的阿垚走了进来。

看到那具有代表性的狐狸面具,周子然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道:“堂主,堂主!这……这个人没钱还要定厢房,他还逼着我给他买单,堂主他是要吃霸王餐的人,快救救我!”

哪知阿垚那只黑色的眸子中却流淌着温柔的宠溺,无奈道:“吓他干什么?你点的这些东西,他可是真的买不起单。”

见状,周子然傻眼。

他好像被无视了,又好像没有被无视。

唐云瑾认真给出总结:“第一眼瞧着有趣,第二眼瞧着缺根筋,第三眼瞧着智力缺陷,的确有些浪费时间了。”

周子然:“……”

好像被羞辱到了。

有趣和缺根筋他还能接受,智力缺陷几个意思?

“周公子,出去吧。”阿垚视线瞥向他时,已经没了方才看待唐云瑾时的温柔宠溺。

“就没我事情了吧?”周子然反复确认道,“要是没我事情,我可就直接走了!”

话落,抓起桌子上倒出来的钱,一溜烟往外跑。

就怕自己跑慢了一步,里边的人就得反悔,再把他抓回去。

“跑的还真快。”唐云瑾又抿了口茶,红唇荡漾着笑容。

阿垚衣摆一撩,坐在了她的身边:“两年不见,你好像有所改变了。”

“哪里变了?”唐云瑾问道。

“比以前乐观了些,以前你郁郁寡欢,可不会做这种捉弄人的事情,那周公子以前在赌坊嗜赌过一阵子,原本一个月五百银两的月钱,能在一天内输光,后来周老妇人便将他的月钱扣的只剩一百两,且立下了规矩,一天只能在府内吃一顿饭,其余两顿饭他自己在外想办法解决,久而久之,不但戒了嗜赌的毛病,手中的钱也不再乱花,玉竹堂一月来一两次,一次月头一次月尾。他这才刚月头拿了月银,你张口便是三百两,差点把他吓死。”

唐云瑾置之一笑:“我上楼的时候,他若不说那几句话,兴许我也不会注意到他,经过今日这事,就他那模样,估计得好长时间不敢再入玉竹堂吧?”

“玉竹堂倒也不差他这个食客,倒是你……说说吧,一声不吭的回来,是做足准备了?”

话题回到了正轨,唐云瑾眼神瞬间严肃:“算是吧,来找你商议计划,另外关于白语嫣的事情,可解决了?”

“夜宸寒这两年来身体越来越差,此事你应当知晓了!至于白语嫣,两年来并未查到任何有关线索,而且西凉之人这两年在京城也没有了动作。”

“没了动作?”唐云瑾认真分析:“夜宸寒如今重病,正好是他们可以对宸王府下手的最佳时机,竟忽然沉寂下去了,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西凉当年派白语嫣入宸王府,是为了偷盗夜宸寒书房内的机密,能被放在书房中的机密,都与军事有关,或许是西凉对付北冥的制胜关键,绝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或许,是为了找到更好的时机?如果宸王病逝,或者情况严重到无法处理政务,那西凉之人动起手来岂不是更简单了?”

唐云瑾心中的想法此刻跟阿垚不谋而合。

西凉灭不灭北冥跟她没关系,但白语嫣必死!

所以,还是得引蛇出洞!

唐云瑾将自己目前第一步计划和盘托出:“阿垚,派人潜入宸王府……”

与此同时,宸王府内。

夜宸寒被九青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浑身冰冷,要不是一路上还有呼吸,九青都害怕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了。

将人送回院子后,九青立即在房内弄了火盆,让温度提升上去。

他还在夜宸寒身上多加了两床被子,心急如焚的守在床前。

要是换做两年前,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都是去请大夫。

可如今不一样了。

就算请来了大夫开了药,王爷却从不吃,小病累计成大病,大病将身体拖垮。

九青心疼他,却无法言表。

毕竟在王妃会“死”,在他看来,王爷有主要的责任。

“咳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夜宸寒剧烈咳嗽了几声,意识缓了过来。

九青连忙呼唤道:“王爷,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大夫?”

“……”夜宸寒半敛着眸子,呼吸声粗重没有规律,心跳很强烈。

就算九青隔了两三步远也还是能清楚的听到,看着自家主子煞白的脸色,他还是咬牙道:“要不属下还是派人去请大夫过来,为您诊治吧,您的身体已经半年没有号过脉了。”

而这半年里,情况更不容乐观了!

九青是真怕王爷有朝一日忽然暴毙……

他没说话,挣扎着坐起身来。

九青连忙去搀扶他:“主子,您现在身体正虚弱着,要做什么,吩咐属下去便是!”

“扶……本王,去冷院……”

虽然声音很沙哑,但吐字还算清晰。

九青听到这话,人都惊呆了,心里更是无奈,“王爷!您这是何苦呢?冷院现在就只是一间荒废的院子,里边什么都不剩了!”

天热的时候,冷院里都是杂草,天冷的时候,冷院里光秃秃的,而现在这天气,冷院中唯有成堆的积雪。

“你想忤逆本王?”

“属下不敢!属下一心为了主子身体着想,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宸王府怎么办?”

“……扶本王过去。”

他毫无光泽的黑色眸子中充满了执拗。

对唐云瑾的某种执念,早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只是在彻底失去她之后,更肆虐的生长成参天大树后,他才后知后觉罢了。

“王爷!您要是再这也,属下只能……只能让他们去把冷院拆了!”

九青不明白,也无法去明白,为何王妃已经没了,王爷要执着于一个空荡荡的院子来不停折磨自己?

“那是她曾存在王府……唯一的证明,谁敢动冷院!咳咳咳……”

王妃存在过唯一的证明……

九青忽然五味杂陈,一瞬间明白了。

是啊,一场大火烧了凝雪院,而冷院是王妃住最久的地方,就算早就面目全非,对王爷而言,也是唯一的念想了。

除了在冷院里想她之外,王爷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

九青叹了口气,将他搀扶了起来,帮着系上厚厚的貂皮大衣,低声道:“属下扶您过去少呆一会,待这场雪过去,您身体好转了,属下便不多言。”

夜宸寒没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

在这些下属面前,早就失去了曾经的威望。

他以前也从未想过,自己失去一个女人后,会变得这么失魂落魄。

冷院荒废这两年,没有任何人打理。

杂草生了枯萎,枯萎了又再生,积雪下埋藏的尽是干枯草根。

夜宸寒摸着冷院破败的大门,满眼的沧桑,一瞬间似乎老了好几岁。

九青站在一旁,心里哀叹了声:“主子,要不属下派人把冷院重新打扫翻新一下?”

这本就很破败了,墙上裂缝也不少,就像随时会倒塌似的,看着很危险。

“翻新有什么意义?”夜宸寒视线回旋一周,嗓音低沉,“她住的时候,冷院便是这样的。”

多年前,他觉得,还能让唐云瑾住在冷院,在王府有一席之地,便已经是自己莫大的恩赐。

可如今呢?

他竟自己都想说一句:天道轮回!

紧接着,夜宸寒又低声说道:“本王昏迷的时候,又见到了她,梦里她还活着,就站在本王面前,眼神冷漠的令本王陌生,即便本王这两年来时常去墓前看她,说了无数愧疚的话,她也丝毫未曾原谅过本王。”

虽然想说的话很残忍,九青不太忍心,却必须说出来:“王爷,人死之后就没意识了,您说的那些话,王妃听不到。您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不是像如今这般自暴自弃,而是去弥补相府,这样一来,说不定您心里还能好受些,因为相爷和丞相夫人所受的打击,不比您小,丞相夫人本就身体较差,如今更是长期卧床不起了,跟您一样,也是心病,药石难医,但丞相夫人起码还肯吃药,您……”

“闭嘴!”夜宸寒低声呵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九青连忙低头噤声。

本来还想借助丞相夫人的事情来劝王爷吃药,如今看来这招是完全行不通的。

刚刚呵斥用力过猛,夜宸寒掩唇又剧烈咳嗽几声,手掌心传来湿润感,一摊开,满是血迹。

可之前好歹是红色的血,如今却是黑色血块。

这意味着什么,夜宸寒心里很是清楚。

他身体已经拖了两年之久,再拖下去,真的就要……

看着掌心的黑色,他双眸一闭,竟捏紧了拳头,眼神逐渐聚焦,空洞散去了些,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去请大夫!”

九青见状,猛然抬头,脸色瞬间欣喜起来:“是,王爷!那属下先送您回去!等之后病情稳住了,您想什么时候来冷院看看,便什么时候来!”

他觉得,王爷应当是想通了。

却不知,自家主子在改变想法的背后,隐藏着更加偏执的决心!

夜宸寒想在死后,能与唐云瑾合葬!

就算已经交付了和离书,但他自己可以感觉到,寿命所剩无几了。

如果,如果他能做出一些弥补丞相府的事情,那么这个“遗愿”还是有机会可以实现的。

很快,九青请来了大夫。

但这位大夫不是别人,是曾闻名京城的神医,玉卿楼!

他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失,于一年前再度回到京城,但彼时的京城早已今非昔比。

在玉竹堂的作用下,他神医的名望早就被百姓抛之脑后。

反倒是现在的玉竹堂医楼被称之为:神医阁。

在百姓们看来,玉竹堂医士不但各个医术精湛超群,诊治费用还很低,甚至经常会无偿为京城中的百姓看病。

别称:活菩萨。

而反观玉卿楼,回到京城后,诊治费还和过往一样,除了一些达官显贵偶尔请他,基本门客冷清。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再度走进宸王府大门。

夜宸寒见到被请来的医士为玉卿楼,脸色也不是很好。

当年白语嫣和玉卿楼联手骗他取唐云瑾血的事情,他至今还记得!

只不过当年他识人不清,以为白语嫣是被刘婆子和玉卿楼挑唆。

面对他,玉卿楼也有压力,但为了生活,不得不低头行礼,先开了口:“玉卿楼见过宸王殿下。”

对比他还算敬重的态度,夜宸寒显得冷淡很多,甚至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冰冷的瞥了九青一眼:“本王让你请大夫,你请了他?”

九青惶恐中单膝跪地,发自肺腑的说道:“王爷!玉竹堂不肯再为王府提供医术,您如今的身体情况,一般的大夫根本没办法再治了。”

方才主子吐出来的黑色血块,他看到了。

这种情况,以前他曾无意间从王妃口中了解到过。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基本病入膏肓,几近绝症!

夜宸寒抿唇,没再说话,将手放在了桌子上,玉卿楼看了他一眼,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微妙情绪,没说话,弯下身去,将手指搭在夜宸寒的手腕上。

指尖来回动了几下,仔细探脉,反复确认,最终收手,后退一步,俯身作揖,说出来的结论,与之前唐云瑾仅通过面相观察夜宸寒所言的结论基本吻合:“宸王殿下,您体内几个大穴均有淤血堆积,阻挡了血液的流通性,而且您体内还有一直未曾调理的内伤,还有饮食方面,也有所不足,现在情况最严重的一点是,淤血堵住了心脉,如果不及时清理疏通的话,您最多还有五年的时间!”

九青倒吸了口凉气:“玉神医,请您赶紧帮我家主子开药方调理!”

玉卿楼轻轻摇头:“宸王殿下如今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光靠吃药,已经达不到痊愈的可能性,需要银针刺穴配合一名内力强劲之人帮宸王殿下将体内淤血所堵大穴尽数疏通,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靠着药物和自我调息痊愈……”

九青闻声,想也不想的说道:“我内力刻意,我能配合,玉神医什么时候银针刺穴?”

玉卿楼又补充道:“但这个办法很危险,在下只有六成把握,或许也只有宸王妃在世的时候,能有十成把握可以做好。”

夜宸寒敛起凤眸,声音清冷:“看来在医术上,你的确是不如她!”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根长刺,深深扎进玉卿楼心里。

他拳头下意识捏紧,皮笑肉不笑,将刀刃藏在话语间:“在下医术的确不如宸王妃,但她的死,着实令人可惜,否则京城神医的名号,怕是早就归她所有了!”

夜宸寒脸色当即黑沉了下去。

玉卿楼顺手拿过一旁桌上事先摆好的纸笔,提笔疾书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了一个药方子,递交给九青,说道:“六成把握放在宸王殿下身上,怕是没人会安心,或许玉竹堂的医士中有比在下更有把握之人,在下只为宸王殿下开此药方,便不收取诊费了,告辞!”

九青攥着手中的药方子,一时间手足无措,“主子,要不属下再去玉竹堂问问?”

尽管已经碰壁多次,但为了王爷的身体健康,他还愿意再试一次。

“不必了。”他喉结滚动,阖上眸子,抬手用力揉着眉心,房间中氛围瞬间压抑很多。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沉默胜于一切……

王府外。

玉卿楼满脸冷漠的走下台阶,候在马车前的年轻医侍连忙小跑着过去:“玉大哥,怎么样?宸王府这一趟给了多少银钱?”

这年轻医侍很早就听说宸王殿下重病的消息,且不肯从医。

现在自家神医出马,宸王府还不得给一大笔银子?

哪知玉卿楼听到这话,脸色竟更加难看,冷漠的上了马车:“没收钱。”

“没收钱?!”年轻医侍瞪大了眼睛,“咱们上次赚的那一百多两银子可快要见底了啊,顶多还能维持半个月,您这次出诊没收钱,等于是给咱们加重了负担啊!”

医侍本来还想着今天赚一笔可以半年衣食无忧,现实却让他这般措不及防。

玉卿楼坐在马车里,脸仍旧冷漠着,“若是嫌跟着我会饿肚子,大可以离开。”

听出他生气,医侍赶紧解释道:“小的不是怪您,是说的实话,咱们本来就省吃俭用许多了,要是再没有固定收入来源,怕是要……实在不行的话,不如咱们还是离开京城吧?”

本来就是离开了京城,在别的地方发展的还算可以,就是没有京城繁华罢了。

他也不知道玉大哥是怎么想的,就非要回到京城,可现在的京城,早就今非昔比,没有他们太多立足的空间了。

他隐隐间能感觉出玉大哥有执念,但具体是什么,却一直猜不出来。

很快,玉卿楼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可能离开京城,我绝对要超越她!!我不信一个死人,我玉卿楼还无法超越!”

“玉大哥,你在说谁啊?”

医侍有些摸不着头脑。

玉卿楼没回答,只说道:“去玉竹堂!”

“啊?您要去玉竹堂?那里消费可不一般啊,咱们没多少钱了。”

“再废话,你就不用去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来。”

医侍连忙上了马车。

紧接着,马车缓缓驶向玉竹堂。

一段时间后,马车在玉竹堂外停靠,玉卿楼站在玉竹堂下,抬头看着那块棕红色的牌匾,眼底闪过一抹冷芒,随即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恰好唐云瑾与跟阿垚从楼上走下来,事情都已商量完毕。

眸光流转间,唐云瑾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眸光微闪,一时间却记不起是谁。

毕竟她跟玉卿楼也就见过三四面,而且还时隔两年半之久。

一时间,她就驻足在楼梯口上,紧盯着那道身影,没有再往下走,阿垚见她停下,折返回来:“怎么了?看到了谁?”

多看了几眼背影,恰好又看到玉卿楼的侧脸,唐云瑾翻了很久的记忆,才记起来他是谁。

眼神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用目光暗示阿垚:“瞧见那个穿浅蓝色锦衣的人了么?他便是沉寂已久的神医玉卿楼!”

“神医?”阿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玉卿楼,轻轻摇头,“算了吧,他医术在你之下,你都没自称神医,何必唤他神医?”

唐云瑾摊手:“他神医的名号可是以前京城百姓给的。”

“那现在他压力可就大了,玉竹堂的医楼如今被称为神医楼,不过……比起他的身份,我想云瑾真正好奇的,应该是他为何会出现于此吧?”

唐云瑾点头:“没错!”

当年玉卿楼和白语嫣联手设下阴狠圈套,想取她血的事情,至今还能清晰回想起全过程。

她倒是真想看看,玉卿楼怎么会来这儿。

正想着,已经听到玉卿楼对掌柜开口道:“你们这儿的堂主在吗?我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