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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219偷窥

沈清辞差点儿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想只是抱着,还想干什么???

沈清辞想到他的隐疾,原本是想提醒,但转念想到这可能事关别人的尊严和骄傲,提不得。

就这样纠结再三,她倒不知道该要如何应对。

好在最终盛庭烨只轻叹了一声。

“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沈清辞的错觉,这一声里带着几分无奈。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沈清辞不但不敢动了,也不敢多想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精神抖擞。

没出一刻钟,困意来袭,她就窝在了盛庭烨的怀里沉沉睡去。

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盛庭烨无声叹息。

他好像,又一次被拒绝了?

不过对她,他有足够的耐心。

只是心口的疼痛还在继续,折磨得他寝食难安。

尤其是她还在他怀中的时候,就连抱着她的手指,指尖都是淬骨的疼。

可是,他至死都不愿意放手。

哪怕她是他的鸩酒,不得不渡的生死劫,他也认了。

更漏声声,长夜漫漫。

有人一夜好觉,有人辗转难眠。

沈清辞一觉醒来,盛庭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不见了人影。

沈清辞乐得自在。

她手脚麻利的穿衣起床。

外面候着的听兰听到动静,询问了一声,在得了沈清辞的允许之后,这才推门而入,伺候沈清辞梳洗。

“公子呢?”

沈清辞吃着早点,随口一问。

听兰垂眸,恭敬道:“一早便被赵郡守请去了,公子吩咐,让我等留在府中,听阿曦姑娘差遣。”

闻言,喝了一口热汤的沈清辞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人,就是聪明。

知道她昨天从太和堂那边回来,肯定有所动作,这就给她送帮手来了。

她注意到听兰的用词“我等”,说明在暗中的还有人。

沈清辞抬了抬手,将听兰拉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

“找人盯着太和堂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钱妈妈,若是发现她去宜兴院,马上告诉我。”

听兰点了点头,就要吩咐下去,却又被沈清辞叫住了。

“你们在这府里有没有安插丫鬟?”

闻言,听兰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沈清辞抬手支着腮帮子,“那就好办多了。”

她勾了勾手指,在听兰上前之后,才继续道:“你让她悄悄散布出去,就说宜兴院闹鬼,传得越凶越好,最好闹得人心惶惶。”

沈清辞想过了,与其等着太和堂那边的动静,倒不如主动将事情闹大,看太和堂那边的反应。

她倒要看看这个“鬼”是个什么东西。

闻言,听兰虽然不解,但还是连忙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盛庭烨都是早出晚归,而沈清辞就安心待在王家,表面上是陪着王宝珠,实际上却是在观察王家众人的反应。

随着闹鬼的传言越演越烈,王启赐都压不住了,最后还是庞氏出面,当众训斥了几个被吓哭的丫鬟婆子,并以发卖为要挟,至此才再没有人敢闹到明面上了。

不过,这天夜里,沈清辞困意来袭,才要准备睡下,就听到听兰的敲门声。

盛庭烨正在案几前看公文。

听到动静,沈清辞立即来了精神。

她一个箭步奔到了门边。

听兰贴着门板,小声道:“姑娘,庞氏带着钱妈妈出了太和堂,正往宜兴院的方向走。”

沈清辞双眸一亮。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盛庭烨。

盛庭烨本想说,外面正下着雪,寒风刺骨的冷,叫底下的人跟过去便是了。

但见她这般神色,他心下一软,随手拽了一件大氅给她披上,“走吧。”

两人翻身上了屋脊,一路飞檐走壁,抄近路朝宜兴院的方向。

在来王家之前,盛庭烨就已经看过王家宅子的分布图,所以虽不算熟悉,但也能找到地方。

但让他意外的是,沈清辞对这宅子似是格外的熟悉。

不过想着,她这几日就守在这里,将这里摸熟了倒也不意外,盛庭烨自然没往深处想。

庞氏身子不好,又上了年纪,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的。

所以,哪怕她们比沈清辞和盛庭烨先出门,却是后者先到了宜兴院的墙头。

沈清辞抬手指了指上一次她落脚的地点,悄声道:“就是这里,还有那里,当时进去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盛庭烨借着微弱的光仔细往小梅林里瞧了瞧。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里有什么阵法。

但眼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想来,以萧庆阳那样精明且过分谨慎的人,又怎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在自己书房外布下阵法,这不是故意透出古怪惹人猜疑吗?

不远处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盛庭烨半揽着沈清辞的身子,两人一起避到了阴影里。

不多时,庞氏在钱妈妈的搀扶下,慢慢走来。

两人的动作很轻,似是生怕惊扰到了旁人,分明是一家主母,看起来却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

沈清辞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们的步子,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何就被困在了这片梅花林,而这两个身子看起来都不大硬朗,甚至连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婆子能顺利进入院子。

门口的积雪被她们踩得吱吱作响。

钱妈妈用钥匙打开了院门,便连忙退开了些身子,并捂住了口鼻站在了院门外。

“老太太,您慢点儿。”

看样子,她并不打算进去。

庞氏点了点头,她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扶着门框,跨进了院子。

藏在暗处的沈清辞和盛庭烨交换了一下眼神……问题出现在气味上??

沈清辞上一次直接从院墙上就跳进去了,当然免不了吸入这周围的空气。

当时她只闻到一阵阵浓郁的梅香,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等她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一阵没来由的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而且看着周围的梅枝都成了一只只触手,万分恐怖的朝她抓来。

可瞧这庞氏镇定自若的神态,显然什么情况都没有。

所以,沈清辞怀疑这院子里可能被人施了能够致幻致晕的药粉。

虽然她的体质特殊,可以解毒,但这个解毒过程也需要时间的。

不是所有的毒都能叫她顷刻间化解,所以她当时才是那般状态。

眼看着庞氏已经顺利进了院子,并沿着梅林中间的小石子路走到了不远处的主屋。

沈清辞和盛庭烨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两人都没有再犹豫,轻松避开了钱妈妈的视线翻身进了院子。

当然,这一次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开始,沈清辞还有些紧张。

但随着他们脚下生风,很轻松的越过了小梅林,一路到了主屋的屋顶,都没有发生任何异样,沈清辞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看样子,他们猜的没错,问题出现在药粉上。

庞氏在上了台阶之后,就已经取下了帕子,并用钥匙打开了主屋的门。

沈清辞和盛庭烨也找准了位置,解开了一块瓦片,往底下看去。

虽然庞氏只是普通人,没有半点儿功夫傍身,且苍老体弱,但他们动作依然很轻,没有半点儿大意。

房门被庞氏关上之后,她才拿出了火折子,将案前的油灯点亮。

一灯如豆,但足够让人看清楚主屋里的情形了。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起居室。

庞氏所站的位置,是几排书架隔出来的空间。

不远处的屏风后面,有一架子床,和一套八仙桌,几样简单的装饰。

在书架侧边的墙上,有一佛龛。

只是墙上供奉的却不是什么神佛,而是一个牌位。

光线暗淡,沈清辞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正大光明的摆在这里的牌位,只可能有一个。

庞氏走到佛龛前,双手合十,语气颇为无奈道:“承恩。”

“你在底下,最近是不是又过得不好了?”

“你若不如意,缺什么东西,只管托梦给我就是了,你吓唬府中的那些孩子做什么?”

说到这里,庞氏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最近时常梦到以前那时候。”

“我的日子不多了,我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即使……可你在底下应该也是清楚的,那些不过是做做样子。”

“说句实话,这些年,他对素锦,对阿芙,当真是极好的。”

“就算他占了你的名,但他也将咱们的素锦抚养长大,如今阿芙还成了安王妃,反观他的素衣和那孩子,一个都没留下,你纵然有气,也该消了。”

说到最后,庞氏已经泣不成声。

而沈清辞趴在房梁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底下那个牌位,是庞氏给真正的王承恩的。

而且,按照她的说法,王素锦才是王承恩的血脉。

而她阿娘王素衣不但不是庞氏的,甚至还不是王承恩的,她父亲是后来占了王承恩身份的萧庆阳。

在此之前,沈清辞一直以为她阿娘王素衣和王素锦是亲姐妹。

小王氏虽然跟她阿娘不像,但这世上长得不像的双生子多了去了,从未有人往这方面想。

当年,这对姐妹花一起嫁入永安伯府,从姐妹成为妯娌,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小王氏之于姜玉菀,既是小姨,亦是婶娘。

平心而论,在阿娘去后的这么多年,她待自己当真比起姜玉致来也不差,没有半点儿亏欠。

只是后来,人心生出了贪念。

姜玉致投向了二皇子盛庭泾,姜家的一切在暗中才开始悄然发生了变化。

可之前那十多年来的抚养和照拂,不都是假的。

如今却突然告诉沈清辞,原来那所谓的十多年的亲情,也未必是真的。

“我知道,你肯定还气他善待王家众人。”

“可是,若不这样,怕是不好遮掩他的身份。”

“说来可笑,我至今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连他去后,想替他悄悄立个碑,补个牌位都不成。”

说到这里,庞氏打开了佛龛下的暗格。

里面还有一个牌位,只可惜,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将其放在王承恩的牌位旁边。

“我当家的是个小心眼的,但他心地不坏,我知道你本事大,就看在这么多年我替你守住秘密的份儿上,你在底下别欺负他。”

“你照顾了我们孤儿寡母这么些年,欠他的恩情,早还完了,如今你们一家在底下也团聚了,以后就莫要来了。”

……

庞氏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油灯明明灭灭,她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一开始,她还能靠在佛龛前,后面身子有些撑不住,便索性坐在了地上。

就如同对两个老朋友似得,同那两个牌位说着话。

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一口气将这些年来压抑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儿的都倒了出来。

而沈清辞也从她的那些零碎的片段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其实并不复杂,但听来却让人忍不住唏嘘。

当年,萧庆阳抱着尚在襁褓中的王素衣,也就是姜玉菀的阿娘一路躲避刺客的追杀,逃到了江北一带。

恰好遇到了在街上给人支摊算卦的王承恩。

在王承恩的帮助下,父女俩躲过一劫,但一回头,施以援手的王承恩却被刺客所杀。

萧庆阳当时或许是出于内疚和自责,或许也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将计就计。

他按照王承恩之前给的地址,找到了庞氏。

彼时,庞氏也刚刚临盆生下王素锦。

萧庆阳不仅顶替了王承恩的身份,还将自己的孩子王素衣和王素锦记在了一处,上了户。

这庞氏本就从小被娘家兄长发卖给了大户人家做了丫鬟。

跟娘家人早就断了联系。

是这户人家心善,在她及笄之后,让她用自己攒的月银赎了身,交还了她身契。

得了自由之后,她也没有再回娘家,而是遇到了王承恩,同王承恩两人过起了虽贫穷但还算温馨的小日子。

不曾想后来遇到萧庆阳,王承恩遭了劫。

身份的事情敲定之后,萧庆阳就带着庞氏和两个孩子一路到了青州,才有了后面瞒天过海发家的的故事。

至于庞氏的娘家人,本就没见过真正的王承恩,哪怕后来寻过来打秋风,当然也不会察觉什么不妥。

而庞氏之所以能帮着隐瞒并演这么久,也是为了才出生的孩子。

若没有萧庆阳,已经失了丈夫的她,孤儿寡母要如何生活下去?

一边是衣食无忧,一边是颠沛流离。

庞氏没得选。

而且,后来不明真相的王素锦同王素衣,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妹更胜亲姐妹。

两人还还都嫁给了永安伯府的公子,得了两门好姻缘。

这事就更不能说了。

在庞氏看来,萧庆阳之前既然过着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日子,不是江洋大盗就是朝廷要犯。

若他的身份暴露一朝暴露,最后影响到的还是她们母女。

为了她和自己女儿王素锦的荣华富贵,她也得死死守住这个秘密。

更何况,萧庆阳待她们不薄。

只是,这个秘密压在心里太久了,再加上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便总是疑神疑鬼的。

时不时的梦到王承恩。

巨大的精神压力折磨的她寝食难安。

所以,她在这里供奉了两人的牌位,还害怕被人打扰,让钱妈妈在院子里撒了些药粉。

像这一次听说宜兴院闹鬼,她更是心神不宁,连夜赶过来瞧一瞧。

絮絮叨叨说了大半个时辰。

庞氏的身子都有些撑不住了,才终于起身。

“不管这官司如何断,等我哪日下去了,咱们再说,到时候,我也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是谁?”

说到最后的时候,庞氏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哽咽。

“不过在临了前,我还想等着看看我的素锦和阿芙,你们暂且等我一等。”

庞氏长叹了口气,又静静站了一会儿,才终于熄灭了烛火,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不多时,院外也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庞氏和钱妈妈已经走远了。

可房梁上的沈清辞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从小便觉得,外祖母待她和姜玉致不同。

她待姜玉致永远是那般热络疼惜的眼神儿。

虽然对她也不算差,但总归是有种客套在里面。

她还当是因为偏爱。

毕竟她性子张扬跳脱,不似姜玉致那般乖巧懂事。

如今她才知道,外祖母不是她亲外祖母。

也难怪,在提起死去的姜玉菀的时候,她的神色间也并无半点儿如她祖母那样的悲恸。

甚至无意中还说了半句——想见见她那唯一惦念的人。

原来,小王氏和姜玉致才是同她血脉相连的人。

沈清辞的心情说不出来的沉重和复杂。

明明她身上披着宽大厚实的大氅,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窖。

突然间,她冰冷的肩头突然一暖,盛庭烨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将她护在了怀里。

回过神来的沈清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庞氏和钱妈妈走远了,这才从屋顶上下来,然后撬开窗户,轻轻翻身跃了进去。

随着窗户再次被关上,肆掠的风雪也被挡在了外头。

沈清辞冷冰冰的身子却并未因此而感觉到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