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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咸阳狱出来,几个人都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各自打了招呼,便都转身离去了。

顾思源骑马回到顾府,就看到其父顾宗民正站在院子里照看自己的鸽子。

他立刻走过去,恭敬地站在顾宗民身后,拱手行个礼道:“见过父亲。”

“孩儿刚从咸阳狱回来,跟着章大人见了冉方,还有扶苏公子。”

闻言顾宗民放下手中的鸟食,让下人把鸟食都收走。

他转过头,看向顾思源,眼中的神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如何?”

说到冉方,顾思源的态度便有些不忿。

他语气十分轻蔑地说:“依儿臣之见,那冉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看重他?”

“说话做事狂妄自大,还厚颜无耻至极!”

闻言,顾宗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可是听说朝中有人说,这冉方是个能人,且深受陛下重视。

怎么在顾思源嘴里,却成了沽名钓誉之徒了呢?

“发生了何事?”

听到父亲问了,顾思源又想到了在咸阳狱发生的事情,心中像是堵了一口气。

言语间,便·也多了一分不屑。

“父亲有所不知,那人竟说顾家做的盐不过尔尔,言语里都是对顾家的不屑,听得我实在是生气。”

“哼,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做出更精细的盐。”

“简直是令人笑掉大牙,这大秦谁人不知我顾家的盐,才是最好的!”

看着自己儿子那副骄傲的神情,顾宗民脸上有些不喜,但是那眼神中还有些担忧之色。

“话不可说太满,这天下也不只有顾家会制盐。”

“不过,现如今的整个关东,倒也是没有能比过顾家的。”

就算是有,那顾家也有办法让他变成姓顾的。

这句话顾宗民没说,但是谁也知道其中的意思。

“那冉方说的制盐的法子,究竟是如何?”

“这个……”顾思源停顿了一下,摇摇头,有些颓废地说,“那人谨慎得很,没有把制盐的法子说出来,说是要等到三日后,在咸阳狱中见分晓。”

“如此,那日我便与你同去。”

闻言,顾思源的眼神一闪,没想到他父亲还真得去。

这会儿,他有些慌乱,不知道与冉方打赌一事,要不要告诉他父亲。

看他不说话,顾宗民就知道这货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顾思源打了一个激灵,直接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父亲,孩儿……”

“孩儿今日和那冉方打了个赌,若是他做不出更精细的盐,就要给我磕头认错,给顾家道歉。”

“但……但是,若是他做出来了,便……便……”

看他这样,顾宗民追问了一句:“便如何?”

其实,现在的顾思源有些心虚,他总感觉那冉方定是能做出来的。

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十分地强烈。

在父亲凌厉的眼神中,他只好把实话说出来:“便把顾家八成的产业……都给他。”

顾宗民怔了怔,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顾思源以为父亲要请家法的时候,却听到他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罢了,你先起来吧。”

顾思源不明所以地站起来,不敢抬头看顾宗民的眼睛。

就听到顾宗民又说:“此事或许是天意,顾家总归是走到头了。”

闻言,顾思源这才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顾宗民:“父亲,这是何意?”

顾宗民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才说道:“你可知,这朝中有人提议,要朝廷盐铁专卖,而且陛下也已经同意了。”

“不出几日,这盐业便不是顾家的了。”

“若是念在旧情,朝廷愿意继续重用顾家,那此事还算好的,若是……不行,那顾家如今的这些显贵,怕是都烟消云散了。”

“这……”顾思源从未想过,这顾家的生意有朝一日会走到头,而且还是这么快,“那儿子和那冉方的赌局,从一开始便没有赢家。”

“可是父亲,章大人与父亲也算是旧友,难道不能让他从其中说和说和?”

顾宗民叹了一口气,想到昨夜收到的消息,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

“处理此事的,就是章大人。”

“不过,能说动陛下同意此事的,就不知是朝中哪位高人了。”

“若是能寻到此人,那咱家说不定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就算是把产业都交给朝廷,也还能给咱家留一份产业。”

“只是……这人朝中竟未有一点消息传来,怕是……难啊。”

这盐铁专卖的事情,不仅顾家收到了消息,这朝中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而且冉方和顾家小少爷打赌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定量,若是那冉方真赢了,那冉方日后在朝中的势力,怕是谁也比不过了。

有陛下为其撑腰,那冉方就成了这咸阳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到时怕是能和丞相李斯平起平坐了。

这件事自然也传入了胡亥的耳中,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立刻差人把赵高叫过来。

来到胡亥宫中,赵高恭敬地胡亥行了个礼道:“参见二公子。”

“不知二公子找奴婢前来,是有何事?”

看到赵高,胡亥脸上紧张的神情顿时就稳定了不少。

“冉方之事,先生可曾听说了?”

赵高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这件事就是自己让人传入胡亥耳中的,若是他没有危机感,那自己怎么能成事呢?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是一副关切的神色:“二公子放心,那冉方只是一介儒生,纵然他有百般本领,也只能在那咸阳狱中纸上谈兵罢了。”

“不会对二公子造成什么影响的。”

闻言,胡亥心中的担忧微微减少了一些。

但赵高的这番话,还是不能让他彻底放心。

“可扶苏也在狱中,若是那扶苏与冉方交好,那倒是冉方的话不就是扶苏的话了吗?”

“父皇本就觉得我比不过扶苏,如此一来,那我在父皇的心中,不就更差了嘛。”

看他这样,赵高脸上也露出一副担忧之色。

“二公子放心,陛下对你自是极好的。”

“如今扶苏是在咸阳狱中,就算有冉方帮忙,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只是……”

胡亥急切问道:“只是什么,先生但说无妨。”

赵高眉头微蹙,语气迟缓地说:“如今那冉方在朝中颇有盛名,若是真的把盐制出来,那顾家的产业……怕是真的要全数落在他的手里。”

“到时候,扶苏公子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奴婢担心……陛下会更重视扶苏公子,奴婢能为二公子所做的事情……也不多了。”

听赵高这么说,胡亥就知道自己的担忧是真的。

而且他还听说,父皇要立扶苏为储君,那到时候他还能容身于这皇宫之中吗?

他语气十分急切道:“先生,我该如何啊?”

甚至拉住了赵高的手,“请先生明说”

赵高眼神一暗,轻声在胡亥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胡亥脸色顿时变得惊恐。

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此事……能成吗?”

“只要二公子愿意,奴婢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给二公子谋一条明路!”